從暮州回來後,陸老爺變的沉默了。
他終日把自己悶在書房中,下人送進去的食物也甚少食用。
整個文德城都在流傳著陸老爺和元王爺在望月閣遇刺的故事。有人說陸老爺這是被嚇破膽了,有人說陸老爺受了很重的傷,還有人說陸老爺死了。其實,陸老爺確實死了,隻是死的不是肉體,而是心。
沒有人知道,他在一夜之間發現了自己門下最強的食客,卻又在那一夜失去了他。而害死這個食客的人,正是他自己。如果自己聽從葫蘆客的安排,與元王爺一齊殺下望月閣,那麼葫蘆客完全可以借助那隻飛鳥的力量逃走。然而,葫蘆客最終卻將這個逃生的機會讓給了自己,然後和望月閣一起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中。
元王爺曾經親自來探視過,據他說,那日他們殺下望月閣之後,樊猛護送著他們來到一處安全的地方,然後立刻回身去救葫蘆客。但當樊猛再次來到望月閣之下時,這座擁有百年曆史的古樓,就在他的麵前轟然倒塌。眾多燒焦的枯木和屍體,被那厚重的落月台砸入地下,無跡可循。
元王爺走時,對陸老爺撂下了一句話:“如果府上缺人,直接來武德城找我。我手下的人,除了蔡平樊猛,看上哪個就帶哪個走。”陸老爺聽後,送給了元王爺一個無比苦澀的微笑。元王爺在他眼中讀到了深深地悲傷,隻得悄然走開了。“是啊,連我手下最強的蔡平樊猛都被打敗了,身下的那些又怎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呢。”元王爺臨走的時候,悻悻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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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懸宮內,謝天懸仍然靠在他的那張大椅子上,輕輕地撫摸著羅大人頸部的毛,閉目養神。方才,他已經叫人把吳子謙宣進宮裏議事,因為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可相信的人似乎隻剩下吳子謙了。
吳子謙此刻揣著忐忑的心情,走在通向天懸宮的長廊中。前日,暮州王公來信,怒斥望月閣之事,並懷疑巫州王公是幕後黑手。謝天懸看過信後,什麼也沒說,隻是屏退了大臣後,獨自回到了天懸宮中,兩日以來不理朝政。而這件事,隻有負責拆閱相關信件的吳子謙知情,其他大臣均不知發生何事。因此這件事始終壓在吳子謙的心頭,讓他這兩日寢食難安。
終於,吳子謙還是獨自來到了謝天懸的身邊。羅大人趴在謝天懸的腿上,用庸懶的目光淡漠地白了他一眼,便繼續倒頭睡去。屋內詭異的寂靜著,吳子謙戰戰兢兢地行禮道:“臣吳子謙拜見王公。”謝天懸輕輕地咳了一聲,說道:“子謙,我桌上有兩幅字,你過來看看寫得如何。”
吳子謙走到桌前,發現桌上擺著一張麻紙和一件素絹,上麵均題著“醉明月”三個字。雖然字一樣,但字體卻截然相反。每幅字下麵還有一個四字題跋,顯然是二人互為對方所題。看完後,吳子謙回道:“微臣眼拙,但尚能分辨出行楷之書出自元王爺之手。至於另一幅,恕微臣愚鈍無知,還請王公賜教。”
謝天懸淺笑一聲,問道:“子謙,你也是書畫的高手。平心而論,你覺得這兩幅字孰強孰弱啊?”吳子謙抬起衣袖,拭了拭滿頭大汗的前額,回道:“微臣覺得,這兩幅字論技藝而言,不相上下。若論氣勢,則行草之書稍勝一籌。”謝天懸又咳了兩聲,問道:“子謙,你知道蔡平樊猛嗎?”吳子謙答:“蔡平樊猛均是元王府家臣,蔡平能文,樊猛能武。此二人便是元王府最出色的二人。”
吳子謙說完話,屋內又靜了下來,直到羅大人窩在王公腿上叫了一聲,才讓這種僵化的氛圍被打破。謝天懸長歎道:“如果有個人,文勝蔡平,武勝樊猛,氣勢勝天元。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人呢?”吳子謙聽後一怔,疑聲道:“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謝天懸一陣苦笑,說道:“就是這個人,壞了我的計劃,救走了天元和陸川。而他,竟然隻是陸府的一名普通食客。”說完,謝天懸轉過頭,看著一臉茫然的吳子謙,噤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