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霏垂眼看去，發覺是一塊羅帕，帕子上手藝精湛地繡著一枝花上，停留著兩隻喜鵲兒，相依相伴。
相比於榮蕙的，姚韻此禮便稱得上是藝術品了。
她卻想起許久未曾聽見姚韻的消息，忍不住詢問起來：“她怎的不來？”
“好似定下親事，要嫁人了，閉門不出繡嫁妝呢。”
少女聞言，自然也替她歡喜，喚杏酌拿了兩件首飾，托榮蕙轉贈於姚韻作賀禮。
榮蕙麵上似有些為難，卻也並未多言，收下東西。
典禮準時開始，今日卻是冬日裏的京城難得的放晴。
陽光傾灑於周身，帶來一股暖意洋洋，少女身著一襲正紅色繡金紋長裙，烏色青絲被巧手高高挽起，插上一隻鳳尾步搖，略施粉黛，便已足夠搖曳生姿，眉眼盈盈。
她自百步台階下緩緩走上去，來到眉眼間蘊含著笑意，立在高台之上等待自己的青年身旁。
他伸出指尖，肌膚溫暖一如既往，將少女的手握住。
雲霏原本心底還有些緊張，對上他的眼眸時，卻突然間煙消雲散了。
年輕的帝後駐立於高台之間，透過圍欄往下看，雲霏能望見大半座京城的繁華盛景。
朝臣匍匐於地，恭敬地說著祝賀帝後萬古長青的話語。
少女不由得輕輕攥緊青年的指尖，她轉過頭，看見自己被倒映在青年一雙桃花眼眸中。
瀲灩水色，少女眉眼如桃花初綻，二人四目相對，彼此都能讀懂情意綿綿。
在宣讀完封榮雲霏為後的詔書過後，青年輕抬指尖，示意禮部稍候。
“還有一道詔書未曾宣布，”他語氣輕緩地開口，“朕罷黜後宮，從此以後不需要納妃嬪。”
聞言，不少官員皆抬起頭來，麵麵相覷。似乎有些老臣想說些什麼，卻被青年打斷了。
“宣告天下，”謝明庭一字一句，語調輕溫道，“朕隻會有雲霏。”
少女感到心尖都有些發燙起來。
從今往後，不管遇上什麼苦難，他們都會攜手共進，並肩同行。
-正文完-
番外篇-見喜
雲霏是冬月十一的生辰，每當這日，天子便會下令好生操辦。怕她深宮寂靜，傳召朝婦女眷入宮陪伴。
各人送上來的賀禮自然看得人眼花，且貴重無比。
雲霏隻收些不甚貴重的小物件，餘下者讓她們各人帶回去。
午後，冬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她身上，女子倚靠著矮榻坐著，一手搖著團扇，閉著雙眸，聽周圍的貴婦人各自閑聊。權作打發時光。
不知是誰先起了嘉義伯侯府嫡子房中妾室已經生了四五個庶子女的事情，還未能娶得嫡妻，隻作笑話說。
卻聽得一道略顯尖銳的笑聲響起。
“人都說多子多福，庶子女自然也是好的，”說話間，便帶出一點若有所指來，“若是膝下無福，哪怕是千嬌百寵的，也沒那個本事。”
這話顯見得，便是說雲霏了。
雲霏為後至今兩年，尚未有喜。
她撩起眼睫看過去，便見是許久未見，一臉似笑非笑的謝二太太。
她隻隱約聽見過對方的消息，據說在謝家當年被誣蔑“謀逆”罪後，她便仗著娘家雖不及謝家，也算是一方世族的關係，急急忙忙收拾東西投奔了娘家。
誰知後來謝明庭東山再起，二太太又過來舔著臉巴結不停，謝明庭一概不理，直至如今，她一個出嫁婦死住在娘家，也算是成了滿京城的笑話。
難怪今日會突然發難。
雲霏並不想同她計較，不過是苦心經營的謀劃然而一夕泡湯罷了，她同情不起二太太，隻覺無趣至極。
“夫人也來了，”杏酌端著一份糕餅，笑吟吟地走過去，介紹道，“這是宮中禦膳房所製的茯苓膏，夫人眼下烏青，神色疲怠，恐怕身子有些不適。皇後娘娘特意賞賜您的。”
這分明便是挖苦二夫人操心半生到頭來一場空。婦人籠在袖中的指尖猛地蜷縮起來，臉上卻不得不扯出勉強笑意。
“……多謝娘娘。”
待晚間，青年緩步邁入鳳儀宮內室時，便見一室寂靜，燈燭熄滅。
他點上燭燈，方寸之間有了些微光亮，垂下眼睫，便見紗幔底下的女子低垂著眼眸，一聲不吭地發著呆。
“怎麼了？”
雲霏輕抿唇瓣，她如今被他嬌慣起來，頗有些委屈地透露起今日的見聞。
“……二太太倒是對我們成見頗深。”
青年聞言，沉默片刻後，輕輕彎起唇瓣來。他伸出指尖，輕輕撫過女子柔順青絲，低聲哄道：“小禾不必搭理她。”
他親自下廚，做了一樣荔枝餅給她吃。熱氣騰騰地端上來，雲霏從前喜歡得很，今日才伸手拈起一塊來，湊到唇瓣邊，便忽然覺得心口處湧上來一股惡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