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眉間一跳,瞥了一眼繡月閣的二樓窗前,故意高聲道:“你們這些人好生奇怪,突然出現便問話,我又不是犯人。我是跟著姚閣老家的姑娘來的,你們預備拿我如何?”

那幾人顯然也清楚姚閣老的勢力,彼此對視一眼,倒是沒再多說。不欲與她糾纏,轉身飛快地竄進了那片樹林中。

少女輕輕呼出一口氣,扭身回來,瞥見跌坐在假山石後頭的一抹高大身影,血痕斑斑,沿著他身下的衣擺緩緩流淌出來,看得人觸目驚心。

青年緊蹙起眉尖,麵色蒼白,已然昏迷過去。

陳舊的木門被輕輕叩響,少女自榻前起身來到門前,伸出指尖推開顫顫巍巍的木門,便見門外站著一名婢子。

婢子雙手端著的托盤裏擱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她伸手接過來,朝對方低低道了一聲謝。隨即反手合上門,朝榻邊走去。

纖柔的指尖撩起重重疊疊的紗幔,露出內裏的一抹身影,包裹在輕薄的被子中。

真是奇怪,她想,這個人平日裏看起來高大挺拔,如一棵鬆一般,如今危病中,被子卻隻拱起一點弧度,簡直就像是一個孩子。

她伸出指尖,微帶涼意的素手略遲疑,緩緩貼在他額上。

觸手便是灼熱的氣息,青年形狀好看的眉尖緊緊蹙著,額間沁出冷汗,沾了她一指。

少女伸手將他緩緩扶坐起來,靠在榻枕上,青年唇瓣喃喃細語,不知是在說些什麼。

她指尖捧著藥湯碗,舀起一勺來,輕輕吹涼,隨後喂到那幹涸的唇瓣邊。

青年病中,卻不算磨人,隻是順從地一口一口喝進去。

隻是委實苦澀,他每咽下一口,眉尖的痕跡便愈發緊蹙。

她再喂過去時,便見謝明庭微微側過頭,似乎有些孩子氣地拒絕一般。

雲霏不由得發笑,沒想到名聲赫赫的昌伯侯世子,眼下也隻是怕苦,撒孩子氣的病患。

她向來喜食甜,伸手將腰肢間的荷包解下,拉開係帶,沒想到還餘下幾枚栗子糖。

她伸手喂到他唇邊,青年輕嚐到一點細微的甜意,不由得微張開唇瓣去咬糖吃。

那帶著栗子香氣的糖倒是咬著了,卻又不經意間咬到了另外一樣物件,柔軟的觸感,帶著一絲清香撲鼻。

他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見對方輕“呀”了一聲。

雲霏將沾染上些許晶瑩水漬的指尖縮回來,瞥了一眼青年緩慢品味栗子糖的唇瓣,不由得微微抿起唇瓣。

一抹熱意,自她耳後緩緩爬上來,麵頰也染上如夕霞般的緋色,熱意繚繞得使她發慌。

她拿羅帕擦拭了一下指尖,又忍著羞意喂了些涼水給青年,複又等待一會,見青年的額溫略微下降,才鬆了一口氣,起身準備悄悄離去。

隻是在臨出門之前,她袖中掉落出一方絲帕,落在不易被人察覺的角落裏。

少女最後望了一眼紗幔底下緩緩醒轉過來的身影,眸色意味不明地離開。

來到梨園門前,馬車已經在等待了。

前一輛馬車的車簾被玉手緩緩撩起來,露出姚韻那張嬌好的麵容來,她抬起眼眸,朝雲霏頗具深意地一笑。

“好一出相救戲碼……雲妹妹,祝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