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禾苑中,略住幾日,便又被謝姣拽去花園裏賞花踢毽子。

雲霏於這樣的娛樂並不熱衷,隻坐在一旁的涼亭內品茶看著。

謝家上頭兩位姑娘皆是秉性溫柔端莊之人,從來不屑與謝姣為伍。因此她也隻能找雲霏這位表姑娘欺負一下了。

少女踢了兩回毽子,邊擦汗時邊抬起眼眸,落在坐於涼亭間的雲霏,便見她眉眼沉靜姣好,指尖捧著茶盞,緩緩抿著。

她忽然間便覺得意趣消彌些許,故意揚聲問道:“表姐怎麼不來玩?”

雲霏沒想到她會突然注意到自己,輕抿了下唇瓣,緩聲答言。

“我身子骨弱,還是姣娘玩罷,我瞧著便好。”

謝姣聞言,並未再吭聲,眼眸自少女嬌柔的鬢角劃過,繼續將毽子拋向天空。

再出腳時,她故意用了些力道,似乎是有意為之一般,將紮著彩色羽毛的毽子向涼亭飛去。

涼亭離空地並不遠,杏酌下意識想上前阻攔,卻被少女輕輕拽住了袖角。

事發突然,少女來不及躲避,等她緩緩地抬起眼眸時,便見鬢角處緩緩淌下一抹緋色痕跡。

雲霏輕顫著抬起眼眸,伸出指尖,摸了一下自己的鬢角,便見指尖沾染的血痕。

“啊……”有膽小的婢子驚呼出聲,皆是些年輕女孩,場麵頓時亂作一團。

這當口,卻見一抹挺拔的身影,自遠處的竹林中緩緩走出來。

青年今日身著一襲淡青色羅衫,似乎正準備出門,卻不料見到了這副場景。他抬起眼眸,自少女的鬢角一劃而過,蹙起眉尖,朝嚇傻的婢子吩咐。

“還不快將表姑娘扶回房間去,再快些請大夫來看看。都愣著,是等著被我問罪?”

他話語中細微的差別,雲霏本是二太太道遠親,要問罪也是由二太太來問。他卻喚了個字眼,替換成了自己。

謝姣見雲霏臉頰沾血地被婢子攙走,才嚇得一激靈,如同才反應過來一般,連忙起身去拉青年的袖角。

“大哥哥……”她這時才感到後怕,咽了口口水,顫聲道,“我……我並非有意的,大哥哥能不能別將此事告訴大太太?”

大太太雖然如今年歲漸長,有幾分清心寡欲的不問世事。

但她清楚,大太太出身名門,治家最嚴,平日裏小打小鬧也不罷了。若得知此事,自己恐怕要扒下一層皮來。

青年卻眉目冷清,聞言隻是垂下眼睫,淡聲說道:“行事之前便需想到後果。”

這是不允通融的意思,謝姣咬了咬唇瓣,不死心道:“可大哥哥,我們畢竟是同父異母的親人……當日,當日在梨園,您不是還送了我金簪子麼?”

青年聞言,似乎略微思索一會兒,才憶起此事來。

他彎起唇瓣,眸中不含一絲情緒地開口:“你說那一回啊……”

在少女燃起些微希望的眼眸中,青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幻想。

“你的那份,隻是順帶罷了。”

謝姣心如死灰地望著他抬腳離開,心下惶然。

當日……順帶的竟然是自己?

得知消息,二太太親自領著醫者進屋來,替雲霏處理了傷處,又喚人去抓藥。

所幸傷口隻是被毽子尖利的羽毛劃出了一道小指長短的口子,養一養便會痊愈了。

“這是怎麼搞得?”向來一派親和的二太太也難得變臉朝婢子們發脾氣,語氣尖銳道,“你們就是這麼跟著伺候表姑娘的?表姑娘來了咱們府上,小災小難的事情出了幾回了,你們都是些不喘氣的?連個好好的姑娘也看不住!沒用的東西!”

這番話雖是罵丫鬟,雲霏卻也從內裏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

恐怕她來了不過數月便多災多難的,使得二太太心裏也犯了嘀咕。

雲霏低垂著一雙眼眸,臉上敷著膏藥,使她看上去愈發像個弱不禁風的羸弱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