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雲霏語氣溫和地喚了一聲。
對方便緩慢地抬起眼眸來，離得近了些，她瞥見對方一雙眼底深沉的光色，蘊含著攝人心魄一般的美。
她心底微微一驚，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隨即又垂落。
甚少見如此深沉冷冽的眼眸，莫名使得她的心跳快了一拍。
對方那修長白皙的指尖搭在膝上，無名指戴著白玉戒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再沒有別的動作。
雲霏伸出的指尖都有些酸澀，很快便明白了對方無聲的拒絕。
她聽見身旁傳來一陣不懷好意地譏笑聲響起，仍舊麵不改色地收回指尖，朝他微微抿唇
“是我唐突。”
輕描淡寫地將這尷尬的局麵遮掩過去。
午後，雲霏便被喚去陪二太太閑話。二太太待她稱得上是用心，特地吩咐繡娘來給她量身段。
“如今雖說快入夏，早晚到底涼著。”二太太指尖捧著茶盞，溫聲細語地跟她說話，“也得給你裁幾身衣裳穿，還有入夏的薄裙，京中哪家貴女都有的，霏娘可不能少。”
雲霏自然心存感激：“勞姨母費心了。”
“都是一家子何必說兩家話，”二太太擺擺手，隨即喚一名婢子進來，將手中的托盤呈上來給她瞧，“這是如今京中時興的香料，喚作青犀香的，各家貴女都拿它熏衣裳，可使衣帶沾香。霏娘不妨也試一試。”
雲霏伸出指尖，捏起一枚香薰湊到鼻尖細細地聞，氣味清新，若不細聞幾乎聞不見這味道。
她並沒有特別偏好的香薰，聞言微微點頭附和道：“聞起來很香，多謝姨母所贈。”
二太太彎起唇瓣，朝她一笑。
“可要日日使用才能保持香氣持久呢。”
又過些時日，這日天氣晴好，二太太特意帶她出門赴宴，見見世麵。
雲霏跟隨二太太緩步走進花廳內時，便感受到眾人似有若無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透著些許古怪。
她隻當做不知，垂著眼睫上前向今日賞花宴的東道主行了禮。隨後便退至角落裏，這樣的場合二太太自然需要應酬不斷，沒什麼閑功夫搭理她。
所幸雲霏也並不想出風頭，獨自品著茶，聽周圍的人閑聊。
她正想著事，忽見一名端著茶盞的婢子走來，差點在她跟前絆了一跤。
幸而身旁的一位紫裙少女及時伸出指尖，扯住了對方的袖角。
那婢子正站不穩，被扶了一把站住了，托盤中的茶水並未潑出。她卻像是愈發躊躇起來，低著頭連忙道：“奴婢不長眼……”
雲霏目送她匆忙離開，眸光留意著她腳下，那婢女裙擺飛揚，在各家貴女之間穿行飛快，哪有方才行走略顯呆滯的模樣。
她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這時，便感覺到身旁的紫裙少女輕碰了她一下，示意她看那丫鬟。
“品出古怪之處沒有？”
雲霏眨了眨眼眸，彎起唇瓣，據實相告：“那婢子似乎是故意為之，目的……”
從她走來的方向和姿勢看，顯然是意在自己。
紫裙少女眼眸中流露出欣賞，低聲道：“怕是哪家姑娘瞧你生得美，想毀了你這張臉蛋呢。”。
“我？”雲霏便覺得她有些拿自己說笑，她一個鄉下地方來的遠房表親，哪值得這些天之驕女費這個勁？
見她委實不解，紫裙少女搖搖頭，並未多言。
這賞花宴的席也不過是些清淡菜式，雲霏其實吃不太慣京城菜式，隻用了一半便起身離席，道要出去散散，消消食。
她沿著回廊慢慢地走著，行至一棵海棠樹底下，恰是海棠盛放時節，滿枝芬芳馥鬱。
雲霏便多立了一會兒，賞賞花，不想這時，卻聽見隔著一道門的聲音輕輕響起。
“這雲家，跟昌伯侯府是什麼關係？怎麼從未聽說過還有個雲家表姑娘的？”
雲霏原不想多聽旁人牆角，卻聽得與自己有關，難免挪不開步子。
“八竿子打不著的幹係……不過是謝家二房的哪一門子窮親戚罷了，不然……”
那另一位少女便連聲催促著，“不然什麼？你說呀。”
“不然那一樁子事兒，怎麼會輪到她頭上。”
“什麼？”二人低下聲音，私語幾句，便聽得那少女吸了一口涼氣。
“真有此事？”
“我騙你做什麼？”說話的少女語氣輕蔑道，“若不是如此，她身上怎麼會沾有青犀香？”
二人便唏噓一番，感歎不已。
“如此嬌美的小娘子，下場恐怕不會好到哪去……”
立在門外的雲霏麵色蒼白，感覺腳下有千斤，一時之間竟有些挪不開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