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被捕的時候,盧象升還沒有接受自己的俘虜身份,動不動的就鬧死鬧活。甚至於盧象升還胡亂折騰,搞什麼“絕食明誌”的戲碼。
可是複興黨可不是什麼三顧茅廬的封建君主,複興軍也不是那種隻會進行思想政治工作的呆瓜。
在複興黨的製度下,優待俘虜這個規矩沒有,但是不許虐待俘虜的規矩還是作為基本紀律存在的。可是複興黨也有自己專門的規定,那就是,凡是被俘人員拒絕接受改造和教育,在勞改和關押的過程中拒絕配合的,那麼他們就不再是俘虜身份,而是現行敵人的身份。
對於現行的敵人,複興黨允許使用任何手段對他們進行鬥爭和處理。怎麼做都是合情合理的。
盧象升當然不知道複興黨的規矩製度。除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認真改造,洗心革麵”這些在戰俘營內刷的到處都是的標語外,並沒有任何人對盧象升宣布複興軍的俘虜政策。
盧象升還擺著個封建文人的架子,總認為自己這樣的士大夫是複興黨籠絡的對象,所以鬧起來肆無忌憚。可是在接受了幾次地窖小黑屋的禁閉處罰,絕食後被複興軍戰士用竹管撬開了嘴硬往裏麵灌玉米粥,弄的滿嘴是血,門牙也掉了兩顆之後,終於安安靜靜的老實了下來。
孫元化倒是表現出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來。讓他幹活他就幹活,讓他休息他就休息,讓他吃飯他就吃飯,讓他睡覺他就睡覺。半個月下來,原本因為巨大的壓力瘦的骨瘦如柴的孫元化,現在反倒胖了不少。甚至於他還有精神頭對住在自己對麵牢房的盧象升傳播天主教那套邪門歪道。
但是孫元化的平靜和鎮定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在被俘虜了半個月,接受了半個月的勞改之後,在政工人員的安排下,連續觀摩了兩場勞改營內部的訴苦、批鬥大會和勞改營外的針對滄州當地的土豪劣紳的土改鬥爭會之後,無論是孫元化還是盧象升,他們回到了自己的牢房都變得徹底的麵無人色了。
剛開始被俘虜的時候,孫元化和盧象升還以為複興黨是那種趁勢而起的地方豪強或者居心叵測的大明地方勢力。
對於政工幹部嘴裏“複興黨是為人民服務的政黨,是為天底下千千萬萬的窮苦百姓謀生存、謀翻身、謀幸福的革命組織”這類的話,他們還相當的不以為然,認為這一套不過是那些反賊們蒙騙百姓的說辭而已。盧象升還對一群反賊自命“革命”的事情了冷嘲熱諷了一番。
但是親眼看到被複興黨組織和教育起來的明軍俘虜們在複興軍的政工幹部的領導下,對封建軍官的控訴和批鬥,親耳聽到這些原本就是泥腿子的小兵們集體的喊出“打倒封建地主!”“打倒封建官僚!”之類的巨大吼聲的時候;當看到滄州郊區的普通百姓們被複興黨人“煽動”後,群情激奮的揭批當地士紳的種種醜事和惡性,最後把那些作為封建王朝的根基的地主士紳們吊上絞刑架的時候。當時就在現場的兩個人,立即渾身如篩糠般哆嗦了起來,臉都綠了。
盧象升是浙江宜興人。孫元化是南直隸上海人。他們兩個都是出身身家巨萬良田無數的江南世家。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樣細論起來,他們的家族積攢出來的巨大產業,其實和所有的大地主大官僚都一樣,哪一個不是有著很多鮮血和人命的啊。
就說孫元化吧,年輕的時候他就曾經幫助家裏管理過一段時間的家族產業。孫元化自己就知道,在上海地區擁有巨大田產的孫世家族,每年光是責打體罰交不起租子的佃戶弄出來的人命就有好幾條。至於其他的因為家族中的不肖子弟強搶民女,搜刮美童之類的混賬事情,弄出來的人命也積攢出來不老少。
孫元化和盧象升這樣的人,自己當然是嚴格要求自己,對自己的道德有著明確的底線的。他們自己倒是專精學問,一心進取,立身清正,但是像在滄州地區的土改批鬥中揭露出來的那些後宅婦人那樣,動不動就弄死自家佃戶家奴送進內宅的侍女丫頭之類的事情,可是在他們身邊就發生過很多的。
不說別人,盧象升就曾經親身經曆了自己的老娘以自己身邊的丫頭引逗自己不能專心學業為借口,把堂兄送給自己的侍女責打一頓板子,最後關在柴房裏發病而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