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徹(中)(2 / 3)

“回椒房殿!”

我從不好近女色,納了眾多夫人也不過是一群擺設。可我方才卻真有衝動:我要要了她!我知道,要俘虜倔強女人的心就必須先俘虜她的身體;但我也知道,如果我真的先俘虜了阿嬌的身體,就再也無法得到她的心了……我看著如同驚鹿的她,萬般無奈,卻隻能如此,“別動,要把濕的衣服脫下來。”衣服一層層褪去,嬌柔曼妙的她,是如此美麗!我真的害怕自己無法自持,會在重湧的衝動之下無心傷害了她。我閉上眼,說:“剩下的自己脫吧。天寒,你又坐到了雪地裏,小心風寒。”而後,不能回頭地離去。

我跪在雪地裏,引頸長嘯。

方才那刻的彼此凝望,她在趕我,她在趕我!

我說,我晚上去看她,她在害怕,她在害怕!

*

深夜露寒,分外清淒。天祿閣中,隻有我獨坐一人。

舍仁進來,說:“方才衛娘娘遣人過來,問陛下去否?”

“不去了。”我低頭才覺大摞奏簡卻是一份也沒有閱完,我說,“去請皇後娘娘來。”話已出口,我卻改了主意,“還是不要來了。去尋些……安神的香,送去椒房殿,朕方才也吩咐過。再去燉一碗參茶——你明白嗎……讓皇後毋需等朕了,朕去衛美人那兒。”

我方起身,母後就遣人過來。我對舍仁招了招手,就如是答複吧。

我去了母後那兒,卻沒想到我的母後會這樣待我!

“徹兒,喝茶。”母後將茶碗推到我麵前,以她獨具攝人的淡然語氣道,“你不碰阿嬌,也總不能不碰其他夫人吧?隨心喜好,你置我劉氏血脈於何處,你置我大漢江山於何處?嗯?徹兒。”

我一口灌下茶水,道:“朕自己的事兒,就不勞母後多煩心了。”

母後震怒,拍案說道:“徹兒,你不要忘了當初答應哀家什麼的!”

母後離去,將我獨自留於殿內。我怒火中燒,正值燥熱煩悶之時,一宮女被放進了大殿內。她外衣褪盡,好不撩人。我心中似有沸血翻湧,心中咒罵:“真是朕的好母後,大漢的好太後!”

聽她一聲“陛下”,嬌媚無比。我無聲冷笑,滅盡燈燭,倚在案邊,三擊手掌,喊一聲“來”。方時,一眾玄衣之士破窗而入。他們是我暗中扶植培養的死士,受我直轄,我賜名“羽林騎”。我隨點一人,冷然道:“你就與她好好玩玩吧。”

我在涼水中泡了一夜,心想:絕後又如何?當母後氣憤而來時,我也是如是說的,她是真的震怒了,說:“陛下,往後你可不要怪哀家。”我相信母後會有多恨、多絕,但——

“朕不會讓母後傷她毫發。”

(6)

我就知道:阿嬌再特別,亦隻是常常凡人,她的心也並非石琢鐵鑄。

阿嬌,她終於願意接受我了?

焚香、參茶,皆有我特意吩咐的“安神”功能。待到阿嬌熟睡後,我便會從梓桴殿去椒房殿。

母後以為我對子夫寵愛有加,誤信那日我未明說的“她”是子夫。我隻能如此來保護阿嬌,雖為帝王,我還是有我的無奈。

那日,我依舊被聲聲“阿徹”驚醒,子夫跪在榻上哭求我,“臣妾還要如何嫻淑,陛下才願愛臣妾?”

愛?我若心死,就不會再愛任何女子。

“就算將臣妾當作皇後姐姐,也不行麼?”她的眸中哀怨悱惻。她很癡情,卻不知我於她癡情更甚。

我搖頭,說:“沒有人可以替代她。”

我知道自己虧欠子夫。我可以給她榮華、給她福貴,讓她弟弟衛青升官為將。我甚至可以給她等同於皇後一般的待遇,可她永遠不可替代我的皇後,我的阿嬌,我的……

月兒。就連她也不知,我更喜歡這樣喚她。隻是如同籽燁所說,當真是“月兒已成昔日故人”,從前那個與我談天說地、親密無間的獨孤月早已不在了。阿嬌,隻要她在我身邊,無論如何也是好的吧。

子夫哭了很久,我靜靜地看著她哭,滿腦子想的卻是曾經阿嬌的淚。突然起身,我說:“美人自己休息吧。”我不顧身後嚎啕聲有多大,自是踱步走出殿外,舉頭一輪皓月。

阿嬌,該去看阿嬌了。

那熟睡的人兒,隻有在夢中才會完全回歸原來的那個她。看著她嘴角噙著的笑,我小心翼翼地擁她入懷。我不求更多,隻望能夜夜如此擁她入睡。

昨日太累,夢中卻是太好,當我醒來時已經是雞唱三曉。正當我留連於阿嬌的睡顏之時,忽然聽見有人進來寢殿,撩簾察看才知是阿嬌的一群近婢。阿嬌死活是不要大長秋,這算是前無古人了。想她是厭煩那些宦官的嗓音舉止,我也隻好依她,遂允了她將公主府中的侍婢都帶進了宮中。我不耐煩地招了招手,她們倒是乖巧地退下了。我怕阿嬌一會兒會醒來,隻得起身,到了殿外對那幾個婢女說:“爾等若是透露半分,朕會讓爾等變成啞巴。”畢竟是阿嬌的婢女,我知道她會舍不得她們死的。

早朝之後就被皇祖母的人“請”去了長信宮,皇祖母要我“處死董仲舒,獨奉老道”。

我登基之出,東方朔代呈了諫書一封。而今我知道那是阿嬌所書,她大舉董仲舒,諫言道是要“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而後我召董仲舒,他亦確是說:“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勿使並進。”想那文士憎惡秦皇就是因“焚書坑儒”所致,我若要大漢昌盛永世就應善待文士,以文德治內,再以武戰對外。可百家相爭,必伏憂患。古往今來,信奉聖人孔子之人最多,尊儒便可把握較多人之忠心。我仍銘記兒時阿嬌所頌儒門亞聖之文,阿嬌她喜歡儒家之道。

我擺明不依皇祖母,堅持“獨尊儒術”,惹來皇祖母一陣好罵。若不是記得阿嬌所說“動心忍性”,我何以隱忍得?

是夜,我未去梓桴殿,徑直從天祿閣去了椒房殿。

不知今日阿嬌亦遇到了何事煩心,不再笑顏,但見愁眉。忽然聽她夢囈一聲 “籽燁,我沒蹬被子,你去睡吧”,不覺笑起,一日鬱悒竟煙消雲散。

阿嬌,我的阿嬌。

我一如往日,擁她入懷,隻有她在懷中才是那般真切。可是她今日卻未“熟睡”,被我驚醒了。我有些呆呆地看著她,不知所措,好像回到了頑皮犯錯的年幼之時。

這一刻,她沒有掙脫,可是我害怕。我驟然收緊手臂,告訴她我不會做非分之事。她依然沒有反應,有些木訥,我的心莫名恐懼起來,近乎哀求:“朕累了。就這樣讓朕抱著睡,可以嗎?”我隻要這點奢求。

久久,她默許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會給她溫暖和安全,可是今夜卻是懷中的她比我溫暖、讓我覺得安全。

阿嬌,就這樣永遠不要離開我,好嗎?

*

聽舍仁說,阿嬌今夜沒有喝參茶,也不讓焚香。聰慧如她,果然是猜到了。這樣……是什麼意思?不讓我再去嗎?可明明有暗線來報,阿嬌命人送錢與東方朔。東方朔晌午便來自請賑災。

忽然聽聞舍仁說:“娘娘還是未睡。”

我無奈搖頭,她這是打算一夜不睡?

“起駕椒房殿。”

望著鳳榻上呆呆冥思的人兒,我真是無法狠心責備,話一出口便成了:“怎麼還不睡?”阿嬌平日都喜歡頂我兩句,我正想她會說“臣妾不累,不想睡”之屬的話來搪塞我,也擬好了如何讓她乖乖入睡的話,卻不想她竟說:“等你。”

等我。她終於願意等我!

我迫不及待地抱住她、吻她,我想……

她異於往常,乖乖地順從我。我以為自終於將她打動了,她卻終還有掙開了我。她說,她怕,她忘不掉。

我驀然心痛,想起那日救她。如不是及時趕到,我定要痛很自己一輩子。我的阿嬌,心遠遠沒有外表堅強。我懷中的她,是那麼脆弱,我不忍傷害啊。

本想如此抱她一宿,看她安然入睡,也是好的。卻沒想到母後此時出來攪局,我心中很是不快,卻隻能對阿嬌說:“朕去去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