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條絲帕遞了過來,胤禵轉回身去,正對上她看過的視線。四目相觸,艾薇淡淡一笑,各自又把頭轉了開去。

恰婢女端了早點進來。“薇薇,你一早總是沒食欲,先喝些天香薑棗湯開開胃吧。”胤禵邊說邊盛了碗遞了過去。

兩人各自用畢早餐,胤禵隨意閑聊了幾句,才與艾薇說這兩日有些急事不能多陪她了。見她毫無憾意,他心下難免黯然,可也不願流露出來,叫進蝶衣,細細叮嚀了幾句,這才出了屋去。

一晃匆匆數日。

這日一早,艾薇難得精神尚好,起身穿戴洗漱完畢,欲讓蝶衣推來輪椅,好去庭院中坐會,便聽空中打了個霹靂,抬頭朝窗外望去,隻見烏雲滿天。

“怎麼一早就要下雨了。”艾薇略有遺憾,才嘀咕完這句,黃豆般的雨點已灑將下來。

艾薇望著茜紗窗外,隻那幾株綠竹還透著些許生氣,一陣秋風吹來,寒意襲人,她輕輕打了個顫,蝶衣已忙上前關窗。

艾薇猛聽見遠遠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能在這裏如此肆意奔走的就隻有一個人。這兩日他總是很忙,這下怕不知是又從哪找來了什麼希奇玩意,急著要來獻寶,艾薇嘴角不覺露出絲笑意。

胤禵渾身濕透,奔了進來,雨水打濕了他俊朗的眉棱,滴溚下落,他卻似渾然不覺。

艾薇輕歎道:“秋天的雨最是陰冷,你快先去擦擦吧。”

胤禵滿不在乎的伸手一抹,抑製不住的興奮道:“薇薇,我前幾日遇見個神醫,親眼見他能把個已斷氣的人都給救活了。一打聽才知他來京城沒兩月,就已聲譽鵲起。隻是脾氣古怪了點,可以分文不取,也會千金難求。”他眉色得意,他還從沒見過這樣俊秀的大夫,雙目清澈,嘴唇略薄,微抿著,冷得似拒人於千裏之外,可折騰幾日到底還是讓他給請來了。

胤禵特意轉身親迎他入內,艾薇難得見他對人如此尊謙,不禁也有些肅然。

墨濯塵隨之入內,見一嬌小女子擁被而坐,容顏半被帳縵遮掩著,可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她,他怎能忘得了那般伶牙俐齒的女子。他黝暗的黑眸,注視她時,閃過絲微乎其微的奇異光亮。

艾薇一抬眼,就對上了那雙深沉的黑眸,冷冷地俯視著她,又帶著絲玩味的神情,教人覺得微寒的迷惘,她似曾相識。

艾薇猛地憶起了他是誰,可他不是厭惡清廷,恨不能殺之,又如何會隨胤禵而來?隻怕胤禵這幾日很吃了些苦頭。她心底有根弦“錚”地一震,下意識地挺了挺腰,卻又裝做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

其實她的小小動作,全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墨濯塵的眼中,若有若無的淡笑掠過他的唇畔,臉依舊毫無表情,可雙瞳裏卻隱藏著洶湧暗流。她還真是特別,明明見她為了那個男人欲死相護,這會倒又坐在這個男人身邊待產。

墨濯塵近榻坐下,細細查看艾薇麵色,後伸手切住了她的脈搏,半晌收回手,擰起眉頭,冷嗤一聲,“這樣的身子,自已能好好活著也不錯了,還強生什麼孩子。”

他還是這樣憤憤難平,聽著他的譏嘲,艾薇不知為何反倒放下了對他的那絲戒備。

艾薇伸手拉住已青筋暴跳的胤禵,隻是不語。

她有什麼特別的,不過是雙眼睛會說話罷了。她緊握住那個男人的手,他與她從來都是壁壘分明的不相幹,墨濯塵麵色繼續僵硬,冷冷道:“舌質紫暗,邊有瘀斑。恐是為阻滑胎,服用了藥丸,那樣雖可暫保胎兒,卻氣滯血淤,難以散除,令肝氣克伐脾土,現小腹已捫及包塊,是以才一直腹痛不止。”

胤禵聽得直點頭:“是,太醫也是如此說。隻是藥力若弱些,淤血難散,可若加大計量,又恐胎兒有險,故此才會拖延至今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