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聽得艾薇胸悶氣結,沒好氣道:“是我嫌你髒。”

胤禵揚眉怪叫:“我眉清目秀,豐神俊朗,這等人才,你竟還嫌我?”他眼珠向她一瞟,“好,好,好我這就吃完放下,我前沒吃飽,真有些餓了。薇薇,你別和我鬧別扭了行不行?”那口吻說得兩人倒象是小情人,她在跟他故意撒嬌鬧脾氣似。

胤禵現在的皮端的是厚,總有法子三言兩語緩和了氣氛,艾薇好氣又好笑,卻也無計可施。“我還沒吃完。”她賭氣欲奪箸。

這下他倒乖乖的遞箸與她。“薇薇,這百合杏仁酥裏還混了些貝母,這幾日天氣幹燥,吃些可防傷寒。還有這些烏豆南棗糕最能補氣血安心神。你若不想吃的話,就先喝碗開胃湯,再慢慢的吃。薇薇,你真傻,藥那麼苦,你倒是來者不拒,食療不好嗎?不是說食能排邪而安髒腑,悅神爽誌以資氣血麼。”他從暖籠中取出瓷盅,還未掀蓋,那濃鬱的香氣,已隱約飄出,誘得人忍不住欲吸上一口。

“胤禵——”艾薇無奈道:“你都快趕上孫思邈了。”她知他耍這許多花腔無非是想讓她多食些,她心口有些惡心糾纏著隱隱絞痛,實不想吃,可這會她輕柔撫腹,舉箸夾食,努力咽食著。

胤禵見她手撫腹上,明白她全是為了孩子的緣故,當下喜不自勝又有些心酸,麵上隻掩去那抹酸意。

艾薇抬眸見他癡望著自己,眉角眼底全是溫存笑意,瞧得不禁有些錯神。自那日後,無論她借著疼痛如何故意刁難,他總一味忍讓,笑臉相迎。

突地艾薇感到腹部輕微一動,並不劇烈,帶著種全新躍動的感覺,她猛然領悟,心中驚喜無比,脫口喚道:“胤禵,他動了,他在動。”她興奮得牽過他的手小心撫上她隆起的腹部。“胤禵,他是不是在踢腿?”

胤禵忽地被她纖手一抓,觸手隻覺一片柔嫩細滑,慌定下神來,覺到掌下微微一動,一股酥酥麻麻的觸感柔軟地透入掌心,仿是被嬰兒生嫩的小腳丫輕輕一踢,不由愣住,連聲說是,手停在那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胤禵嘴角噙笑,有些出神,忽感到她壓著他的手有些用力,抬首見艾薇手撐桌上,臉色清白,額角已滲冷汗。

胤禵邊出聲喚人,邊熟練的取過藥丸,抱她至床榻。

自那日後,她便真如換了個人般,靜靜地看書靜靜地習字,學說滿語,學著撫琴,無論針灸懸刺如何痛楚,不能製成藥丸的湯藥如何澀口,每日需臥床多麼長久,都一味順從。

她故作無事,努力微笑,可胤禵知道身痛,心痛,無一日不在折磨著她,她的疼痛發作頻率越來越密,常連坐的姿勢都不能再維持。

艾薇咽下胤禵遞來的藥丸,痛得已說不出話來,怕傷了腹中骨血,也不敢肆意翻滾,隻摒得牙齒‘吱吱’做響。

胤禵手撫著她腹肚,恨不能用力揉碎那疼痛,可到底記得太醫的囑咐,不敢怎麼用力。他鼻端聞著股淡淡血腥之味,低頭察巡,驚見血從艾薇身下蔓延出來,點點暗紅蜿蜒而出染透了雪白床褥,觸目驚心,而她,已整個身子都軟在他懷中。

胤禵楞楞的,唇齒顫抖,終在幾要窒息的一刹那嘶喊出來:“薇薇——”

急趕而來的太醫,一見這情景,心下大駭,再請完脈,臉色頓時刷白。

胤禵又驚又痛,慌問道:“如何會這般?”

太醫戰兢跪下:“貝勒爺,胎動而腹痛,後又胎漏下血,隻怕是要滑胎了。”

胤禵雖也料著不妙,卻萬沒有想到會這般嚴重,心一急,怒喝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說胎已著穩了的?這會如何又說要滑胎?”

“奴才該死,前些日子所服藥丸確使夫人穩住了胎,可夫人腹內淤血卻一直聚塞難除,才會使得腹痛不止,更因此而精血不足,如不能除淤,恐胎兒也難成活,可欲化淤又恐胎兒一同滑落。再勉力繼續,隻怕生產時也會有血崩之災,就怕到時......奴才懇請爺能早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