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每天掙二三十塊錢,就夠十幾個貧困孩子的飯錢。
為了在車站攬活兒方便,他幹脆就住在鐵皮屋子裏,床隻有兩個人坐下那麼大,睡覺時候,腿都伸不開。
鐵皮房子裏夏天悶熱,冬天寒冷,他卻一住就是六年,直到政府為了美化城市要拆除那些建築才不得不離開。
其實他住鐵皮房子,還因為他不放心他的售貨亭,那可是他掙錢的場所,他要死死守著這個地方才安心。
如果他睡在那裏,還可以晚上再賣點西瓜,就又多了一份收入。
他就是這樣,不放棄每一個掙錢的機會,也不給自己一點休息的時間。
在他的帶領下,“白方禮支教公司”經營得紅紅火火,最好的時候每個月有一萬多塊錢的收入,可白方禮卻最成了最窮的董事長,他把這些收入都送到了各個學校,自己的個人賬戶上始終是0。
日月更迭,白方禮的日子也隨著他腳下的車軲轆一天天地流走,終於,他再也蹬不動三輪了。
2001年冬天,雪下了一夜,地上很滑,街上的行人都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滑倒。
白方禮已經騎了一個小時的三輪,他的眉毛、胡子和臉上全是冰碴,身上落滿了雪痂,他抬頭看看不遠處的耀華中學,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一進辦公室,他就忙不迭地從懷裏掏著什麼,辦公室的老師們一看是白爺爺,都忍不住埋怨他為什麼這樣的天還來,他一邊掏一邊說:“忍不住了!”說著,他就掏出一卷錢,遞到一位老師手上。
在場的老師都感動得哭了,當時接到這卷錢的老師回憶說,外麵的天很冷,可白爺爺遞給他的這一卷錢還熱乎乎地帶著體溫。
老師們無法拒絕,他們數了一下錢,一共是521.21元。
這一次,他沒有完成1000元的目標,因為他的腿蹬不動三輪,現在的工作是給人看車了,可看著看著,他的眼睛也看不清了。
白爺爺說:“這是我捐的最後一筆錢了,我幹不動了!”
在他轉身離去時,老師們發現他走路不太利落,很有可能是來時摔了一跤。看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離去,淚水再一次模糊了老師們的雙眼。
這一年,他88歲。
3 最不解的人
在白方禮數十年如一日的助學生涯中,不理解他的人,比他捐助的學生要多得多。
之前,他對經常打牌的幾個老友說他以後不會再打牌,要去蹬三輪支援教育時,老友們都說他瘋了,七十多歲了不好好養老跑去賣命。
那些不認識他的人,看到他七八十歲還在蹬三輪掙錢,都對他報以同情的目光,而且多數人以為他無兒無女、沒有退休金,吃不上飯了才會幹這個。
當兒女們看到他瘦弱的身體費力地蹬著三輪,都忍不住心疼地一次次勸他別再幹了。
三個兒子想著每個月給他一筆錢,他就不用那麼辛苦了,可他把孩子給的錢也一塊捐了,每天依舊出去蹬三輪賺那幾十塊錢。
他說一想到那些缺錢的孩子,他就坐不住。
他對別人家的孩子大方,對自己的孫子卻很小氣。
這麼多年,他隻給過孫子一次錢,那是孫子在剛考上中專的時候,他從兜裏掏出100塊錢,遞給孫子並叮囑他要好好學習。
他的節儉讓家裏人很受不了,早上洗臉用的水要留著晚上回來再用。家裏要包餃子他從來不讓別人包餡。
海爾集團在96年慶典的時候,知道白方禮家連一個冰箱都沒有,便派人給他家送去了一個大冰箱。
可當四個小夥子好不容易把冰箱抬到他家時,老人卻說什麼也不肯收,楞是讓他們又把冰箱抬了回去。
他說:我不能讓我的兒子和女兒沾這個光,如果我收了這個冰箱就等於是我有了私心,我做這些不求任何回報。
他最大的幸福,是上百名孩子有了上學的希望;他最大的遺憾,是對不起自己的兒女。
還好在後來,兒女們看到學生們熱烈而持久的掌聲時,他們終於明白:爸爸雖然沒給我們留下什麼物質財富,但他的精神萬古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