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慮,我也知道。東宮也知道。司禮監更知道。內閣那群江南豪族,他們在賭,賭自己能找到禦龍圖。隻要能找到禦龍圖,哪怕閹黨偽詔,也能有扳回朝局的機會。你我夾在中間,倒在哪邊,也不是你我能說了算。”
“屬下跟隨大人南征北戰,當年也曾在關東,賴大人將屬下從死人堆裏帶回來的恩情。大人去哪兒,屬下便去哪兒。”
“好了。韓昌。今兒咱這話已經實屬大逆不道了。現在不管他們進展到什麼程度,總之你我,唯聖上馬首是瞻。且行之、且安之吧。”
“唔。大人。。還去見見劉思裕嗎?”
譚大人點點頭。
兩人隻得深夜又推開劉思裕的門。
劉思裕已在床榻上枕衾臥著,聽得門外有腳步聲,慌忙起身披了外衣,正要坐著從床上下來,抬頭見著譚大人和韓昌已經走了進來。
“兩位大人?”他緊張得問道。
“劉思裕。”韓昌直接上前一步,將他按住肩頭,“深夜再訪,實屬迫不得已。今天東廠的閹黨來到了河州,審過貴公子,剛剛卻又來府邸找咱們要人了。”
“東廠?他們想要老朽嗎?”
“確切來說,是想要你身上藏的秘密,關於禦龍圖的最終下落。”
“兩位大人,老朽已經知無不言,能說的不能說的,已經都告訴譚大人了。難不成,非要老朽縐一個假話,欺騙兩位大人嗎?”
“劉思裕。你或許根本沒有明白這事的意義。”
韓昌將剛剛自己與譚大人的擔憂毫無保留得向劉思裕陳情一番。
“您可懂?咱們要,為的是聖上;劫鏢之人,咱們已經懷疑便是東宮之黨;閹黨之人,為的消滅任何能阻擋他們駕馭聖諭的障礙。您老,為何如此固執,非要至天下大亂,你、我、譚大人甚至聖上都無力回天之時,您才能將心中埋藏之事全盤托出嗎?那時候,就算得知禦龍圖之處,又有什麼意義呢。”
“哎!劉思裕。你也知曉咱們錦衣衛的手段,向來隻尊聖命,不管律法。能落到錦衣衛手中的達官貴人,不管他有多豪橫,都走不出咱們錦衣衛的地盤。民間有地獄、朝廷有詔獄,你相比也聽過。可是咱們念你年邁,從不肯對你用什麼刑罰。”
“我懂。我懂。”
“若不是事情緊急,韓某早已讓你生不如死。”
“韓總旗對老朽的照顧,老朽明白。”
“不瞞您說。東廠此次派一個叫做天奕的提督前來,此人向來心狠手辣,此番要人,我和譚大人據理力爭,總算暫時保住你。倘若再有其他的壓力,譚大人一時扛不住,您要是落入東廠之手。韓某真的保證不了你的安全。”
“老朽雖然年邁,道理還是懂的。如果老朽知道,寧願是死,便也不會將事情透露給閹黨。為人子臣,天下之任,匹夫有責。可是。。。老朽是真的不知道這禦龍圖在何處。。。”
韓昌見劉思裕還是如此頑固,回頭無奈朝著譚大人長歎一聲。
譚大人也不言語,上前扶住劉思裕的右臂,“劉老。。當年那隨堂老太監王稟齊,可是差人來過府上?”
劉思裕立馬答應著:“來過。”
“您老可知道,當時徐拯大學士已經葬身火海,那最後見過禦龍圖的正是此人。他在臨死之前,特意差人來過源和鏢局,這等秘事,如何讓人不懷疑呢。”
“他差人隻是寄東西回老家,當時鏢局和司禮監走動頻繁,他在宮內也隻認可咱們源和鏢局,卻不是囑托什麼禦龍圖之事。”
“東西呢。”
“已經寄回去了。他老家在什麼地方,我也已經告訴你們多次了。”
“哎。還是你說的,就隻是一箱雜物?”
“是啊。之前咱們從來不會過問標物是何物,這次,他們主動打開了箱子,裏麵是王隨堂畢生所存的家資,我還記得清楚,一共是銀票十萬兩、白銀五千兩。我當時還清點了標物,寫了回書收據給他。”
“所以他們才會知道,王隨堂臨死之前,找過你?”
“啊!韓總旗這麼一說,我總算明白了。我說為什麼把我們源和鏢局牽扯其中,卻是老朽當年那一筆回書吧!”
韓昌總算明白了,他和譚大人一對視,兩人默默不語。
正在此時,就聽得外麵屋簷之上,匆匆有幾人的腳步劃過。“誰!”
韓昌警惕道。
他將譚大人掩在身後,自己緊張得抬頭望著這房的屋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