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謀揮手而過，“父親，你早就知道始祖沒那麼容易死，魔族也沒那麼容易被滅掉，是嗎？”
薑翎一怔，他仰首看向高他一個頭多的兒子，他惱火道，“你要說什麼？”
薑謀難過道，“父親，你真的在乎過我嗎？”
迦米剌在薑翎生宴時，就已獻上了自己的忠誠，薑翎不可能不知道，魔族滅不掉，八種欲望也死不了。薑謀心如死灰，“百萬大軍，我，陳立恒，所有人，其實你都不是太在乎，對嗎？”
薑翎看著他沉默良久，他又笑著道，“為人父母，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薑謀自嘲一笑，“也許你心疼過，但終究也沒那麼心疼，你明知道，魔族殺我們易如反掌。”
說完這話，薑謀一揮衣袖，隻留下薑翎一人。薑謀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薑翎突然劇烈的咳嗽，一口血沒吐出來，他暈倒在了地上。
月色微涼。薑謀眼中暗淡，腳步輕浮的他不知不覺的就走進了天牢，身旁的獄官為他帶路，等他回過神，他與楚釋隻隔著一道鐵柵欄。
楚釋身著白色中衣，四肢被鐵鏈束縛，那鐵鏈加了法力禁錮，楚釋因此無法逃脫，月色涼如水，楚釋的神色卻好似死水，半響，他盯著薑謀的雙眼，淒涼一笑，“太子殿下，幾日不見，你好似蒼老很多。”
他的對麵，薑謀勉強一笑，二人深深凝望，居然無言以對。好久，薑謀低頭，輕聲道，“楚釋，你還記得你的畢生所求嗎？”
楚釋想笑笑，可是嘴角就像掛了千斤重的負擔，即使是他那張傾世美絕的臉，這一笑也讓他別扭不堪，薑謀愧疚道，“你父親，我救不了，對不起。”
二人之間，也曾背對背戰場殺敵，但終究還是麵對麵相對而立，曾經少年肆意，贈彼玉佩，還你笛音，但終究敗給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行。”楚釋簡短輕快的應答，“但薑楚之仇，我會記住的。”
薑謀皺了皺眉，嘴角卻輕笑，“恨我了？”
二人視線交接，楚釋坦蕩道，“我隻恨薑翎。”
不恨你。
薑謀心中酸楚，他偏了偏頭，直起腰，“別太過分了楚釋，你爹也給我爹下毒了，咱們倆上一輩的恩怨兩不相欠好吧。”
楚釋眼眶一紅，輕聲道，“天涯海角，尋我自由。”
薑謀抬眼看向虛無，小聲道，“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楚釋搖頭，隻是站在原處，疲憊的閉上眼。薑謀瞥了一眼他的樣子，臨走前隻留下一句話，“江行瑤光，雲伴熙月，君子之好，義共戴天，天涯海角，此生此情難忘。”
到了楚政明行刑那日，皇城一反常態的晴天。時光倒退，楚政明被斬前幾日，正陽宮內，一黑影翻身進院。
那人蒙著黑麵，全身上下沒有絲毫能夠參透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的弱點，他四下打量，留下一張紙條就走了，沒過多久，府邸小廝將紙條獻給薑謀。
“陳家軍所有人，願效忠太子殿下一人。”
筆鋒剛勁，薑謀看完，便將紙條燒盡，他想了片刻，拿起筆寫道——
“正午時分，楚政明行刑之日，救楚釋，完事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薑謀深吸一口氣，仰頭看向牆上掛著的江行，江行刀身波光點點，好似陳家宅院裏，徐春眼中的星星點點，陳立恒滿臉愧疚的低頭看著徐春，斷然道，“不行。”
他轉過身，拿起雲熙就要蒙麵走人，徐春伸手攔他，斬釘截鐵道，“我也要去！”
陳立恒揚手要揍他的模樣，“一邊玩去，你當去天牢救人是鬧著玩呢？”
徐春揮手拔劍，指尖隨著寒芒一順，他堅定道，“誓死追隨少爺和殿下！”
陳立恒煩惱道，“你要死了，陳之玲怎麼辦？”
徐春一拍胸脯，誌在必得道，“有朝一日，封狼居胥，加官進爵，之玲就是我夫人！我必明媒正娶她！”
陳立恒沒多在意，隻是拍了拍他的頭，錯過他正要走，徐春急道，“這是我一展身手的好機會，你不能攔著我！”
陳立恒瞪了他一眼，“那就蒙住麵，別讓人看出來你是誰。”
徐春一愣，開心一笑，趕忙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