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學長的樂團的人!”
“野田……惠。”
在大廳的沙發上伸展著身體站起來的人是救苦救難的天使,也是白天收下野田妹的飯團和味噌湯的人。野田妹立刻切換到了賢妻模式。
“晚上好。”
“晚上好。啊,對了。我是森光音大的黑木泰則。謝謝你白天送的食物。”
黑木將仔細折疊好的包裹布和保溫瓶遞了回來。野田妹一不小心讓保溫瓶骨碌碌地掉在了地上。
賢妻的失態。她慌忙擠出笑容試圖含糊過去。
黑木也笑了笑,將盆栽的鈴蘭遞給了野田妹。
“飯團的謝禮。”
“嗚呀,好漂亮。謝謝你。”
“嗯。”
“上次的兩個人沒和你在一起嗎?就是眼鏡和眼鏡……”
“你說大提琴的菊池和小提琴的木村?樂團的練習已經結束了。我是因為沒有其他預定閑著沒事,所以想說打磨一下簧片試試。”
“簧片……”
“如果是單簧管或是薩克斯管的話,都直接就可以在外麵買到。不過雙簧管就必須自己動手做了。”
黑木坐在沙發上,讓野田妹看了看金屬的銼刀和正在打磨的簧片。
和自己小時候曾經擁有過的畫箱好相似。簧片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盒子裏麵,雖然所有的工具看起來都用過很久了,但還是閃閃發亮。
“哦——這個就是簧片啊。好辛苦呢。”
“可是,這個我也喜歡呢。該怎麼說呢,越是讓人費心的孩子越可愛吧。雖然大家好像都認為在交響樂團裏麵,這是很不起眼的樂器。”
“大家都認為這個不起眼嗎?”
“啊,不是……嗯。”
“野田妹喜歡單簧管的聲音哦。”
在管的內側回蕩,可以奏出時而柔和時而活潑的音色的樂器。
“真好呢,交響樂好像很快樂的樣子。”
“小惠是彈鋼琴的吧?”
“對。”
“不快樂嗎?”
“快樂哦。我喜歡鋼琴,可是……”
有人卻說隻是這樣不行。野田妹明明隻是想快樂地彈鋼琴而已。
【就由我來讓你的鋼琴升華!】
江藤帶著恐怖的表情如此說。
【為什麼不定出更高的目標!?】
連千秋都說了這種話。
“黑木是想要成為專業演奏家,想要向上走的人嗎?”
“啊,是的。我目前的目標就是成為專業演奏者。”
“那麼想要成為幼兒園老師的我,也一樣向上努力是不是很奇怪?”
野田妹凝視著黑木尋找答案。
當然奇怪。畢竟,野田妹隻是想要自由、快樂地彈鋼琴而已。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小惠所說的‘向上’的意思……”
黑木表情認真地考慮了一陣,好像尋找著合適的語言一樣繼續了下去。
“我隻是覺得,在表現音樂的時候,隻要能演奏得很好就會高興。如果演奏得更好的話,是不是就能更加高興呢。……所以以向上為目標,與純粹地享受音樂應該是一樣的吧?小惠你不這麼認為嗎?”
“!”
一樣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野田妹變得更加混亂。
Ⅴ
今天要做什麼來打發時間呢?不,還不光是打發時間。還必須在課程結束之前,躲避開江藤的追蹤。
野田妹無力地看著地麵
無精打采地行走在走廊上。
然後,就好像是為了鼓勵沮喪的她一樣,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閃亮亮的東西。
“嘿……哦哦哦!是布丁胖子太的食玩娃娃!三百五十圓的那種!”
因為不僅價格比較貴,而且不能選擇內容,所以不是苦學生能夠隨便下手買的東西。
撿起布丁和胖子太的食玩,確認周圍沒有旁人的視線後,野田妹將那個偷偷塞進了包裏。緊接著,她又在有一定距離的地方發現了有莉娜的食玩。
“呼!還有爸爸!呀!媽媽!噢噢,卡利!”
野田妹帶著做夢般的表情一個個撿起寶貝,然後終於走到了最後一個旁邊。
“終於找到和夫了!”
這下就收集全了。閃閃發亮的胖子太樂團。
就在野田妹沉浸在至上幸福的瞬間,房門在背後啪嗒地關閉了。
“!”
“今天是附帶便當的練習!”
是圈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踏進了惡魔的巢穴---練習室。野田妹一看見江藤的麵孔,就以衝刺的速度打開了窗子。
“喂!不要逃!你等一下!我已經丟掉紙扇了!”
野田妹單腿跨在窗框上,半信半疑地回頭看來。
江藤如同宣言的那樣,沒有拿白紙扇,而是提著便當袋,表情神秒地站在那裏。
“我道歉,上次不該對你怒吼。我已經反省過。還有,我不會再打你。你看,我是赤手空拳來的哦。”
江藤打開西服外套展示了一下。
口袋和皮帶上好像都沒有裝備著紙扇的樣子。
隨著野田妹一點一點縮短距離,江藤索性連西服的內袋都翻了出來。結果從他的右手上落下了一個小小的紙片。
“是不是掉了什麼?”
“啊。”
撿起一看,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條上,用潦草的字跡寫著什麼。
【野田惠的應對方法
1、總之先給她胖子太。2、總之先給她便當。3、總之先放任她自由。】
“哈呀?這是什麼?”
在紙條的最後,還寫著“千秋情報”等幾個字。
“我聽千秋說的。他說先要讓你自由演奏。不管嘴上說什麼,那家夥也是最擔心你的人吧?”
“千秋學長……”
盡管平時擺出了冰冷的態度,原來還是在野田妹不知道的地方關心著自己。野田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悅。
“!喂,你要去哪裏!等一下!”
野田妹因為過度的幸福,看也不看周圍就衝出了練習室。
千秋正在圖書館中。他戴著耳機,麵前堆積著小山一樣的CD和樂譜。一幅複雜的對表情。
“千秋學長——”
“真一!”
野田妹被另一個聲音搶了先。是多賀穀彩子。
野田妹反射性地躲到了柱子後麵,窺探著千秋他們的方向。
“還在選曲嗎?”
“雖然有幾個候補,不過沒有哪個特別有感覺。”
“對了,我拿到東京西佛尼大廳的預約了哦。我在那個大廳還有些人脈啦。給你,演出的場刊。因為這上麵有客席的示意圖,所以能起到參考作用吧。”
“謝謝你,彩子。不過……你為什麼要做到這個程度?”
“至少讓我幫幫忙吧,作為一個朋友。”
彩子拉了拉身上的水色長圍巾。
“雖然從高中時代起我們就老是吵架,而且也發生過不少不愉快的事情,不過我想要相信真一的話……我想,就是因為相信你,我才一路歌唱了下來吧。”
“我?”
“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不是說我的聲音很美麗嗎?我也到現在都尊敬著真一的音樂哦。”
彩子好像自言自語般地如此嘀咕後,慌忙挑起眉毛轉過了臉孔。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啦。如果不還清人情就覺得不舒服!”
千秋苦笑了一下。彩子也回應了他一個笑容。
“你也終於找到了吧?能在日本進行的事”
“……我一直覺得,如果不去海外的話就沒有意義。認為古典音樂的真正舞台還是在歐洲。但是現在,我想盡最大努力去做在日本能做到的事情。”
“嗯。”
野田妹茫然地矗立在柱子的陰影中。
Ⅵ
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千秋的房間。今天的晚餐是培根和橄欖蔬菜。
野田妹默默地吃著千秋親手做的美味料理。
“喂,不是絕交了嗎?分居呢?離婚呢?”
“別說這個了,學長,你不去海外的事情是真的嗎?”
“你為什麼知道這個……”
“隻是聽說……”
野田妹當然不能說是自己有進行偷聽。
“少騙人!你是偷聽了吧!”
不愧是千秋,立刻就被他看穿了。野田妹重新貼近千秋。
“為什麼不去呢?因為生態症候群嗎?或者說做了什麼壞事無法拿到護照?”
“你用不著管那個吧!”
千秋單方麵地試圖避開這個話題,因為有想要避開的理由。
“……難道說,你是害怕飛機嗎?”
“!”
於是乎,千秋突然滿臉蒼白,眼睛都要鼓出來一樣地一口氣吧杯子裏的水喝幹。他咣當一聲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因為恐怖和焦躁而呼呼喘著粗氣。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學長不去留學,而是要讀研呢。”
“無所謂。”
“?”
“反正我現在可以通過那個樂團做到力所能及的程度。”
“學長……”
“好了,學習學習。”
千秋好像看開一樣地打開包。他的手突然抓住什麼,又猛地停了下來。在他取出的CD封套上,印著一張熟悉的麵孔。
“啊呀?米盧西!”
“是佐久間給我的,說是他出了新作……”
千秋一麵進行著詞不達意的說明,一麵好像被什麼操縱一樣地播放起了CD。房間被厚重的音色所包圍。
野田妹打開CD附贈的小冊子。但是全都是德語。看不懂。
“啊哇哇,學長,請你幫我讀一下、”
“勃拉姆斯第一交響曲。據說足足耗費了二十年歲月才完成的,勃拉姆斯最初的交響曲。”
“二十年?”
“但是,隻要聽到勃拉姆斯壯大的交響曲的話,就會明白他在這二十年中,一秒也沒有浪費吧?”
那是一直屹立到今天的,對於野田妹他們來說,壯大到極點而沒有盡頭的步伐。是可以壓倒所有人的音樂。
千秋突然站起來,從書櫃裏麵找到樂譜,慌忙地翻動頁碼。
“從這裏開始……小提琴……從那裏開始……”
千秋在樂譜上奮筆疾書,沉浸到了勃拉姆斯的世界中。
想要去海外卻無法去的千秋。
黑木曾經說過,向上努力和享受快樂是一樣的。
野田妹的胸口,就好像被什麼勒住了一般的疼痛。
Ⅶ
R☆S交響樂。
被命名為“冉冉升起的明星”的新樂團,通過為他們取名的裏軒主人的讚助,在《古典音樂生活》上麵刊登了大篇幅的初次公演通告。
“這個很不錯呢。”
毛繪子麵對自己完成的雜誌滿心歡喜。而在她的旁邊,佐久間輕微地顫抖了起來。
“Rising
star交響樂團……”
“開始了!”
什麼?
下一個瞬間,佐久間一把扯開外套,完成了一個華麗的旋轉。
“在漆黑的夜色中突然出現的熠熠生輝的至寶啊!在需要仰視的天空中閃閃發亮的希望之星們啊,你們所演奏的音樂甚至連神聖的黃慧以及希望都可以改變!請盡情地在這片廣闊的宇宙中展翅高飛吧!”
“這麼說來的話,還真是意味深長的名字呢。”
“啊……”
詩固然厲害,更厲害的是他敏捷的動作。
野田妹將視線轉回了雜誌。
那上麵以各個大獎賽的獲獎者為中心刊登了團員們的照片和簡介。誘人的大提琴·菊地亨,孤高的雙簧管·黑木泰則,東洋的紅寶石·三木清良。
還有,音樂的貴公子·千秋真一。
日本的最新銳新星齊聚一堂,為你奉獻上夢幻的一夜。
野田妹看了看練習場,裏麵的熱氣好像大蛇一樣纏繞住了整個房間。
“小提琴,音程不準確!從這裏開始的旋律要配合合音的變化!”
裏麵傳來了千秋的嗬斥。
因為聚集到這裏的都是前途有望的學生,所以團員們立刻對指示作出了反映,但是,
“stop!你們以為這樣就算是做得很好嗎?”
“!”
“中提琴單獨彈剛才的部分!節奏不靠譜!就是這個節奏!”
千秋用指揮棒敲擊著樂譜台,中提琴們試圖再度合奏。
“不對!再來一次!”
因為指示時過於用力,千秋手上的指揮棒折成了兩段!在所有人啞然失色的期間,峰和真澄秘密交換著視線。
“……魔鬼千秋。”
“又回來了。”
讓人想到了他初次指揮S樂團時的嚴厲。
“不是隻要單純追逐音符就好。因為不是獨奏,所以要好好聽周圍的聲音。彈的時候要自己去考慮負責的小段的意義!”
不,和那時並不完全一樣。
“他說不是隻要單純追逐音符就好呢……”
“還說讓我們自己去考慮……”
峰和櫻喃喃自語。野田妹一定也想起了同樣的事情吧?
【按照樂譜!正確的!】
【不要擅自創造故事和形象!】
曾經說出過這些和現在正相反的單詞的人,真是千秋自己。
“和S樂時的水準不一樣啊。”
真澄也握著鼓槌微微一笑。峰和櫻的表情上充滿了幹勁。
“我也必須加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