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Ⅰ
桃丘音樂大學大學校內,學生告示牌。
今天的主要聯絡,和平時一樣是校內報紙,以及停課的通告,教師的變更。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毫無疑問就是A樂的合格名單。
峰背著鮮紅的小提琴匣,拚命地吞著口水。
“聽好了,櫻。如果考上了這個A樂的話,我們就可以加入千秋的樂團。”
“嗯,嗯。”
櫻已經緊張到麵如白紙。
“但是,我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算落榜了也不要哭泣哦。”
“嗯……呐,峰,能不能快點看啊?”
“好!”
峰下定決心走向告示牌,但是在隻差一步的地方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啊啊啊,還是不行!不行不行,我如果落榜的話一定會哭的。奇怪?櫻。”
在峰嘟嘟囔囔的期間,櫻已經一個人來到了告示牌前麵。她緊張到極點的雙眼在找到了什麼後大大地睜開。
“啊……”
峰跑到告示牌前,兩人終於帶著燦爛到極點的笑容看向了對方。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另外一個雙人組也在告示牌前麵大吃一驚。是鋼琴係的真紀和綾乃。
兩個人看著針對她們的友人所發出的,但是當事人本人多半不會看的通知。
【鋼琴係的負責人變更
鋼琴係三年級·野田惠
指導者
穀岡肇→江藤耕造】。
“江藤耕造就是那個白紙扇吧?”
“嗯,專教精英的江藤補習班。”
“為什麼他要教野田妹?”
正好在這個時候,單手拿著個巨大白紙扇的江藤堂而皇之地橫穿過校園,真紀和綾乃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腦袋。
Ⅱ
這個時候,野田妹正在練習室和胖子太一起等待著穀岡。她左手上帶著的布袋娃娃正是和電視畫麵中一模一樣的胖子太。
“穀岡老師好慢啊。”
【平時的話都是野田妹比較遲呢。】
“沒有那種事情哦。野田妹偶爾也會提前五分鍾行動的。”
用腹語進行的一個人對話。
就在這個時候,門把哢嚓動了一下,野田妹從椅子上站起來迎接穀岡。
但是,進來的不是穀岡,而是另一個教師。
“那個——你是不是弄錯房間了?”
“沒有弄錯。我是從今天起擔任你的指導講師的江藤耕造。請多關照。”
自稱江藤的講師用銳利的眼神看著野田妹,肩頭還擔著巨大的白紙扇。
野田妹和胖子太一起偏著腦袋表示疑惑。
【江藤老師,我不認識呢。】
“嗯嗯,野田妹的老師是穀岡老師嘛。”
【他是不是弄錯了學生啊。】
“不要開玩笑!”
江藤的白紙扇在胖子太腦袋上炸裂。胖子太從野田妹手上掉落。
“啊啊啊,胖子太。”
“變更老師的事情,你沒有從穀岡老師那裏聽說嗎?”
“哈呀?”
沒有聽過。
“野田惠。”
江藤抓住要去撿胖子太的野田妹的手臂,把她的身體咕嚕轉了一圈,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我會讓你被連續埋沒了三年的鋼琴獲得升華的,好好感謝我吧!”
“!”
野田妹從江藤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因為對方迫近的壓迫感而感到全身冒出了雞皮疙瘩。就算抱緊了胖子太,她僵硬的手腳也無法複原。
“既然如此,就開始練習吧。首先來彈首你自己喜歡的普通的曲子吧?”
“普通的……”
“比如肖邦或是李斯特,你總有一首喜歡的曲子吧?”
江藤強行把野田妹拉到鋼琴前麵,野田妹戰戰兢兢地把手放在鍵盤上。
“那麼就彈一閃一閃亮晶晶。”
“少開這種玩笑!”
白紙扇間不容發地在野田妹的後腦勺炸裂。
“這裏不是幼兒園或者街道的鋼琴教室,是音大!”
白紙扇從後麵架到了野田妹的肩膀上。野田妹抱著膝蓋上的胖子太渾身僵硬。好可怕。
“而且你已經是我所選擇的學生!你明不明白?”
好可怕。
“現在已經一秒也沒有時間讓你遊戲————”
“這才不是遊戲!”
野田妹提高了聲音。
“野田妹有很認真地在做!”
“……”
“一閃一閃亮晶晶有什麼不好了?”
她一把奪過江藤的紙扇,在膝蓋上折成兩半。那不一樣是受到萬人喜愛的古典音樂,標標準準的莫紮特嗎?
“就算是野田妹,也有好好學習的!”
將紙扇摔到地板上,野田妹喘著粗氣肩膀上下浮動。
江藤凍結在了那裏。
野田妹用顫抖的手打開房門,看也不看後麵就離開了練習室。
“穀岡老師。”
野田妹在校內來回搜索者,衝進了穀岡在授課的練習室。
鋼琴的演奏一下子停下了。
“啊,對不起……”
“奇怪?野田同學,你是不是弄錯了房間?”
“……唔,為什麼要突然換指導老師?”
“我沒有和你說嗎?啊,抱歉,是江藤老師主動提出要擔任你的指導老師。”
穀岡悠閑地笑著說,但這根本沒有什麼可笑的。
“所以你就和他交換了嗎?”
“嗯,因為他這個人一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而且又比我有權力,有幹勁。此外,我也覺得如果是你和江藤的搭檔的話,應該會很有趣才對。”
“一點都不有趣!”
“算了算了,總之我們這邊也正在上課。請你先出去吧。”
“老師?”
穀岡溫柔的手毫不留情地把野田妹推到了走廊上。
不要!絕對不要!野田妹眼淚汪汪地訴說。
“野田妹討厭那個人!”
“……對於這個,我無能為力。你好好加油吧。”
求救的房門,在野田妹的眼前靜靜地被關上了。
因為眼看就是關門時間,所以裏軒裏一個客人也沒有。野田妹要找的人也不在。
“咦?千秋?他今天沒有來哦。因為龍太郎說今天晚上有新樂團的酒會,所以千秋大概是去了那邊吧?”
“新樂團……”
“奇怪?野田妹。你已經不做吉祥物女孩了嗎?”
峰先生停下了剁蘿卜皮的手。野田妹無力地地垂下腦袋。
“野,野田妹,你要不要吃點什麼?你來得正好,來試試我的新菜單。你看,麻婆餃子!”
“野田妹,今天要回去了……”
連身體也無法好好地指揮。野田妹搖搖晃晃地離開了裏軒。
Ⅲ
就算緊閉了一整晚的眼睛,就算太陽重新升起,噩夢也依舊健在。
“野田惠!你在哪裏?如果曠課的話就要留級!你明不明白!?”
江藤的怒吼聲由於多普勒效應而回蕩扭曲,逐漸遠去。
“……”
野田妹蹲在灌木叢裏,等暴風雨離境之後,拿著小包裹和保溫瓶站了起來。
千秋的新樂團的練習已經開始。地點就是桃丘音樂大學的練習室。
“學長,我給你帶味噌湯和飯團來了……”
“咦?野田妹!”
明明是算準了休息時間來的,千秋還是一把柃住野田妹的脖領子,不容分說地把她從練習室拖到了走廊上。
“你這家夥……”
“啊,樂團的曲子已經定下了呀。”
野田妹一麵被拖走一麵看著千秋手上的樂譜,不由自主地噴笑出來。
“千秋學長演奏莫紮特?”
“有什麼好笑的?”
“因為~莫紮特是粉色的啊。”
“你在說說什麼?”
“就是野田妹心中的色彩哦。千秋學長是粉紅色,唉嘿。”
“回去!你立刻給我回去!”
“哇嗚!我、我把東西送到就立刻回去。”
精心製作的飯團。
“啊,還有,我和樂團的大家打個招呼……”
野田妹試圖返回練習室,千秋立刻用手撐在牆壁上,擋住了野田妹的去路。
“等一下!為什麼你要去打招呼!”
“人、人家要做好妻子的本分啊。”
好害羞。
“你今天沒有課嗎?”
“今天穀岡老師感冒了。”
“那麼,去給穀岡老師打個問候的電話。”
“!是我弄錯了!穀岡老師現在和家人一起在墨西哥!”
野田妹拚命地尋找借口,轉移開了視線。
千秋凝視著野田妹沒有放手。
“……果然還是哪裏不對勁。”
“咦……”
“以前你明明從來不會曠課的。喂。你在隱瞞什麼!?”
千秋表情嚴肅地瞪著野田妹。野田妹轉身試圖逃走,但是千秋的另一隻手也支在牆壁上,徹底將野田妹關進了手臂形成的牢籠中。
無路可逃。
這時傳來了房門打開的聲音。
“千秋,關於剛才說到的這個地方。”
如此說著的男學生,看到野田妹和千秋的緊貼狀態後,迅速地調轉了身體。
“抱歉,既然你在忙著,那麼回頭再說好了。”
“啊啊~。我一點都沒在忙!”
野田妹從注意力分散的千秋的手臂中掙脫出來,拉住了那個男學生。救急救難的天使,雪中送炭,一石二鳥,啊,這個好像有點不對。
此時,從休息時間的練習室中,又走出了戴著形狀時髦的眼鏡的學生,和擁有好像把色拉攪拌器倒扣過來一樣的獨特發型、戴著圓形眼鏡的學生。千秋的話也被迫終結。
“啊,樂團和這個學校的女孩子的水準都很高呢。”
“你可不要隨便下手攪亂樂團!”
“是是。”
麵對圓形眼鏡的不信任,時髦眼鏡輕浮地做出了回答。
“那個,他們是千秋學長的樂團的人吧?”
“啊,嗯……”
“我是來送吃的的。如果不介意請嚐嚐我的飯團和味噌湯。”
野田妹向她的救星們遞出了包裹和保溫瓶,展現出微笑。完美的賢妻笑容。身為妻子的美麗體貼。
“各位加油練習。打擾了。”
野田妹文文雅雅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踩著賢妻式的小碎步退場。
打招呼行動完成。
而且從千秋學長的追究中平安生還。
然後,她剛一出門就撞到了江藤。
“呀謔!”
“你給我站住!”
“野田妹今天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還跑得這麼快!”
“有色狼啊!變態!救命!”
野田妹全力地在校內的小路和建築物縫隙中逃竄。
好不容易擺脫江藤後,天已經擦黑。不過這一部分也是因為在逃跑的中途弄丟了書包,還要花時間回去找。
野田妹喘著粗氣逃到了練習室。因為她想起自己把寫到一半的教育實習指導
方案忘在了那裏。趕緊收拾好行李回家吧。
一打開房門,就看見了千秋站在鋼琴前麵。
“千秋學長,正好遇見你。我們一起回去吧。野田妹想要為明天的送飯去超市。”
“野田妹,你要曠課到什麼時候?”
“你、你在說什麼?明天穀岡老師——”
“你的指導老師是白紙扇吧?”
穿幫了。
“可是為什麼突然要換……”
“據說是白紙扇聽到了你上次和我合奏的拉夫馬尼洛夫,所以看中了你。穀岡老師其實也有好好考慮過,認為這樣對你比較好才同意的。雖然對於你來說,無論是白紙扇的幹勁,還是穀岡老師的關心……還有我的話,也許隻是多管閑事吧。”
好狡猾。你這麼一說的話,不就好像不情願的野田妹才像是壞人了嗎?
“你為什麼對他討厭到這個程度?我看到你玩命逃跑的樣子了。”
“因為那個人……”
野田妹一時找不到適當的詞,抓住了衣服的衣襟。
“野田妹想要成為幼兒園的老師。所以也有好好參加其他的課程。比如說幼兒教育。”
“我都說了你不適合。”
“咦?”
“我說你不適合當老師。”
千秋將野田妹忘記的教育實習指導方案丟在桌子上。
“為什麼?”
“你這個人怎麼可能做得來教育和指導!你自己就會率先做危險的事情,而且又不會訓斥學生。這個樣子是無法當老師的。”
“野田妹要當幼兒園的老師!”
“如果我是父母的話,是絕對不會吧孩子交給你的!”
居然如此斷言,就算說話的人是千秋學長也太過分了。
“……野田妹,今天要一個人回去。我們已經絕交了。”
“哦哦,那就隨便你吧。”
千秋幹脆地調轉身體。
“這可是分居哦!離婚哦!”
就好像沒有聽到野田妹的聲音一樣,千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Ⅳ
無路可走。不管去哪裏,好像全都是敵人。
走投無路的野田妹每轉過一個拐角都要提心吊膽地警戒,一直來到了樂團彩排室附近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