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澄也被千秋無情地擊倒。一麵哭泣一麵飛奔出了房間。
“你用不著說到這個程度吧!”
“就是說啊。好過分!”
“過分的是你們!而且剛才那演奏算什麼玩意!根本就讓人聽不下去!噪音!不要打擾鄰居!”
“你給我等一下!”
峰把手上拿著的萵筍代替琴弓用力的摔到地上。這個發言讓他無法當作沒有聽見。
但是千秋卻完全沒有畏縮,而是正麵回瞪著峰輕輕一笑。
“你真的以為自己拉得很好嗎?”
“那當然!我可在全國的少年大獎賽上拿過季軍!”
“然後因此被稱為神童,就從此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嗎?這倒是常有的事情。”
不知道天高地厚?常有的事情。
“把小提琴給我一下。”
千秋沒有聽峰的回答,就拿起小提琴把琴弓架在上麵。
“貝多芬的《春》。隻彈奏序曲就可以了吧?”
琴弓碰上了琴弦。千秋的小提琴所走出的音色非常清澈,無論是顫音還是斷音都完美無缺。
剛才還在哭泣的野田妹,帶著快要流出口水的表情扒住了千秋的腿。
“學長,好棒!好棒好棒好棒!”
“如果是少年大獎賽的話,我曾在維也納大獎賽上拿過冠軍。”
“維也納?冠軍!?”
我可沒有聽說過這個。千秋把小提琴提給愕然的峰。
“如果不是太多的話,我可以教你。”
“我……我才不需要你來教!”
峰從千秋手裏奪過琴弓,離開了野田妹的房間。
Ⅷ
灰心,屈辱。說實話,峰陷入了沮喪。
雖然開始了和野田妹的練習,但是這次輪到峰演奏得一塌糊塗。
在練習室中,峰任憑琴弓從無力的手中掉落下去。
“居然把我當傻瓜!所以我才討厭古典音樂。動不動就是節奏啦,音程啦。必須按照樂譜正確彈奏,口口聲聲技巧技巧!就算想依照自己的理解去表現,隻要錯上一個地方就會被指責。而且還會冒出千秋那種誇張的家夥來,讓別人失去幹勁。”
“誇張?你說千秋學長嗎?”
“明明是鋼琴係的人,小提琴卻拉得那麼好,簡直是欺詐嘛!”
“可是千秋學長是天才哦。”
野田妹撿起琴弓,笑眯眯地遞給了峰。戀愛中的少女果然是盲目的。
“不要用一句話就打發掉。反正我就是差勁。沒有才能!”
“可是,千秋學長,沒有說峰差勁啊。”
我怎麼不知道。
野田妹笑嘻嘻地開始闡述。
“他說你的表現很有趣哦。雖然合奏不行,但是獨奏還不錯呢。還有,他還說了越是這種家夥,就越是會在某一天突然抓到竅門而獲得急速成長哦。”
“千秋……”
他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對自己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呐,我們來練習吧。千秋學長讓我聽了CD。如果隻要好好配合到的話,就能成為非常舒服的曲子哦。《春》就是花園的感覺呢。”
“——不要那麼說。”
峰咚地把腿架到了折疊椅子上,帶著平時的精神握住了小提琴。
“用花園那種幼稚的形象來形容,未免對貝多芬太失禮了。”
“那麼,是什麼樣的形象呢?”
“是閃亮青春的喜悅和閃電吧。”
峰龍太郎,完全複活。他握著琴弓的手中蹦出了無限的能量。
但是,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充滿了挫折。
考試當天,峰在大教室前麵等待著輪到自己補考。
“野田妹感冒了?!”
“總之我把她弄過來了。”
千秋把用毯子卷成一團的野田妹塞給峰。
“可是……你要我拿這個好像瀕死的青蟲一樣的家夥怎麼辦?”
“那關我什麼事。我能把她帶來你已經應該感謝我了。”
“我說,你為什麼穿這麼少衣服,野田妹。”
“人、人家想用性感決一勝負的說。”
奮不顧身和愚蠢果然隻有一紙之隔。但是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峰也有一定的責任。
“嗯?哦,是嗎?你說如果王子吻你的話你覺得就能好起來。”
如果這樣就能治好那就拜托了。麵對索吻的野田妹,千秋抽搐起了麵孔。
“……夠了。你的鋼琴伴奏我來彈。”
“一次決勝負?”
峰懷中的野田妹沮喪的垂下了肩膀。
音樂可以讓人類的心靈變得豐富,讓心情放鬆下來。據說是因為音樂可以讓腦部產生a波。但是對於現在的峰來說,其他學生的演奏隻能成為他的緊張增幅裝置。
千秋讓野田妹的腦袋枕在他的膝蓋上,對於耳邊傳來的小提琴演奏表示了佩服。
“哦,這家夥拉得很好啊。為什麼要接受補考?”
“那個是A樂的中村。他隻是因為以個人身份去德國留學,沒能參加考試而已。可惡,為什麼我偏偏在他後麵!”
“德國?絕對要打敗他!”
“那怎麼可能!我們兩個可是連一次也沒有配合過!”
“哼,至少你的伴奏比他高明。”
千秋哼了一聲。看著自信滿滿的千秋,峰的別扭個性又開始漸漸冒頭。
“不用努力也能獲得回報的家夥真讓人羨慕啊。連話都可以說得這麼大。”
“啊?我先把話說在前麵,無論是鋼琴還是小提琴,我都是從三歲起就一直在練習的。特別是小提琴,在進入大學之前,我完全是從早練到晚。”
“咦……”
“我可是拚命到了要吐血的程度。其實我也想學習其他樂器,但是因為鋼琴還不是很擅長,所以在大學進入了鋼琴係。因為相當認真的努力過。所以能達到很高的水平,不過最近也許有點偷懶吧。”
“喂,怎麼從中途開始就變成了自吹自擂?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說到底——”
千秋的目光投向了並非這裏的遠方。
“我的夢想是成為指揮家。”
沒有自吹自擂,沒有硬撐門麵,也沒有含糊其辭,讓人能明白這就是千秋的真實感情的純粹語言。
“所以我進行了很多的學習,可是……就算是我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
自己至今為止都看到了他的什麼?
自己至今為止都看到了音樂的什麼?
自己至今為止,究竟想要讓自己變成什麼樣子?想要做什麼?
“下一個,峰!”
“!是!”
“走吧,今天你不用在意技巧之類的細節。”
“咦?”
至今為止,別人一直都在向他強調古典音樂關鍵的是技巧。
“可是你要好好聽本大爺的琴聲哦。除此之外你就隨便拉好了。”
當千秋拍上他的肩膀後,峰發出了發自心底的笑聲。
閃亮青春的喜悅和閃電。
峰演奏著《春》。鋼琴伴奏流水般地進入了他的耳朵。
(啊……好厲害。在該來的時候就來了。千秋在進行引導。充實的安心感……)
好像要撕裂天空一樣的小提琴聲逐漸地柔和了下來,給人一種雨過天晴的感覺。就好像春日的陽光在新綠的包圍下,照耀出滿園的鮮花一樣。
(好舒服——)
峰解放了靈魂,委身於音樂的快樂之中。
被千秋甩掉,被A樂開除。
已經無法再留在這裏,真澄打點好行李試圖返回山形。
【真澄你對於音樂的感情,隻有這種程度嗎?】
清良的話深深地紮進了他的胸口。忍耐著都市的混凝土叢林,忍耐著狹窄的練習室,自己為什麼不惜做到這種程度也要把音樂持續下去呢?
“……春。”
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貝多芬的《春》。最初有些混亂,但是逐漸和鋼琴聲交織在一起,彼此相互扶持著迎向了耀眼的春光。難以形容的舒適感。
“花園。”
真澄好像被琴聲牽扯著一樣地來到了大教室的前麵。野田妹包裹著毯子睡在長椅上。好像在說夢話一樣朦朧地嘀咕著什麼。
“……音樂果然,還是太出色了。”
有什麼溫暖的東西被吸進了身體,從內側愈合著他的心靈創傷。
我喜歡音樂,我喜歡千秋。在那裏,切實存在著無可替代的幸福感。
“你要去哪裏?”
手指修長的手抓住了真澄的衣擺。野田妹看著他懷裏抱的行李,表情逐漸難看了起來。
“我們的勝負還沒有決出呢。”
“野田妹……”
野田妹在因為發燒而通紅的臉孔上,擠出了一個奸笑。
Ⅸ
“峰,我被遊戲公司錄取了哦。總算是不負我這些年的熱衷。你的考試也過關了吧?決定在學園祭上表演什麼了嗎?”
“不好意思,我要解散樂隊。”
“啊?”
“我的生命裏麵已經隻有古典音樂。”
展現了一個自己都很得意的燦爛笑容,丟下小林再度行走。
前方是千秋,就算是背著野田妹,他的步伐也一如既往地颯爽。
真澄從後麵追了上來,很努力地和千秋說話。
“千、千秋王子。我打算再努力一下試試。在S樂。”
“啊啊,這不是很好嗎?隻要不再跳起來就好。”
“是。”
現在的話峰多少也能明白。千秋雖然難得稱讚別人,但是有值得認同的地方他就會直率地認同。既然他這麼說的話,也就意味著真澄的定音鼓隻要不跳起來,就真的是很不錯的演奏。
真澄高興地用蓬蓬頭蹭上了千秋的肩膀。
“呐,說到S樂的話,聽說舒特萊塞曼拒絕你進入指揮係是嗎?”
“……”
好像是事實。
“好無聊。原本還想說你轉到指揮係的話,畢業的時間就會推後呢。如果就這樣畢業的話,你一定很快就會去歐洲了吧?”
“歐洲。”
野田妹和真澄都露出了意料之外的表情,可是正常來考慮的話,他不去反而比較奇怪吧。
“你既有才能又有門路,沒有不去留學的理由吧?”
千秋在陷入沉默的同時停下了腳步。
“咦?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呀哇!”
“哇啊啊!”
“什麼嘛。我原本還想在千秋指揮的樂團進行演奏看看呢。”
就算是挽留,他也會離開吧。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好痛!”
被野田妹從背後勒住身體,千秋因為疼痛而扭曲了麵孔。
Ⅹ
這是超級重要的大問題!野田妹抓著千秋的手臂,橫衝直撞得穿過了校園。
“喂,你是怎麼了?”
追究起源頭的話,就是峰昨天的一句話。
野田妹對千秋的聲音充耳不聞,衝進招待室,把轉係申請遞到了米盧西麵前。
“米盧西是野田妹的朋友吧?請讓千秋學長進入指揮係!”
“野田妹……”
“拜托了。”
野田妹低下腦袋拜托。
“……好吧。我認輸。”
“咦?”
“隻要小惠吻我一下,我就認可千秋的轉係。”
“呀哇!”
居然有交換條件,太狡詐了。
“著算什麼認輸!”
“在歐美kiss不算什麼大事。這個已經很顯著地等於認輸了。”
“那倒是……也可以這麼說……”
“嗚。千秋學長!你怎麼昏了頭啊!這當然是大事!”
野田妹怒發衝冠地吼叫起來。在歐洲長大的家夥真讓人受不了。
米盧西不容分說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噘著嘴巴逼近。
“有kiss就轉係,沒有kiss就沒有轉係。”
“如果出國的話……隔壁的緣分……”
兩個選項其實半斤八兩。全都是很討厭的選擇。
“是歐洲,還是kiss……”
“野、野田妹?”
野田妹閉著眼睛,向前踏了一步。
“那個死老頭太慢了。”
“他不是說了全員能集合到一起就開始練習嗎?”
峰在大廳的舞台上走來走去。
“話說回來,你們怎麼全都一身酒臭。”
峰用手指彈了彈琴弓,除了真澄以外的S樂成員全都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果然還是很奇怪。那個人不會是冒牌貨吧?”
雙胞胎姐妹之一,吹奏單簧管的鈴木熏皺起了美麗的眉頭。橫笛的鈴木萌也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自從大家聚到一起後,就隻進行過聯誼。”
“練習的敲門什麼的他倒是格外的熟悉。”
“嗯,確實是。而且這個樂團,好像聚集的全都是差勁的家夥。”
真澄直率的感想讓空氣一下子變得很尷尬。團員們之間都向彼此露出懷疑的目光。
“啊,可惡!快要喘不過氣了!那個老頭到底在幹什麼?”
“受不了,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
“我也要回去了。”
“請等一下!”
就在大廳中擴散開解散空氣的瞬間,客席的門被打開,一個呼叫聲阻止了大家。
“讓我們來練習吧!”
“野田妹?”
“什麼嘛。吉祥物要來指揮嗎?”
“因為米盧西生了急病,所以今天由這個人來指揮。”
野田妹從門的另一麵揪出來的人是。
“千秋王子!?”
“千秋……”
真澄的鼓槌失手掉下,峰似乎也是喜悅要奪過驚訝。
“我來擔任交響樂的指揮?”
大廳中爆發了一陣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