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身影從容地命人鬆了我的手腳,沒有一絲愧疚,好似今天綁我過來隻是為了喝杯茶,敘敘舊。我平靜的看著他眼裏沒有任何情緒,如果說在未見他之前我還有一絲憤恨,那麼此時我心裏隻有淡淡的憐憫。世人皆知康熙八子胤禩因其母出身卑微,少時在眾兄弟子侄間並不得貴重,頗受冷遇,但自幼聰慧,且甚曉世故,親和待人。又有幾人知道親和待人的八皇子內心深處實是行止卑汙,懷挾私心,不安本分的?我們彼此對視一陣,他眼裏含笑,我麵容寡淡,自己實在對他無話可言,事已至此,他想做什麼便做吧,我問了又如何?不問又如何?
他見我對他不理不采,並未主動搭話,隻吩咐下人端上三菜一湯。我著實餓得狠,上一頓還是昨日中午吃的,於是我席卷殘雲般的解決了三菜一湯,吃完還打了個飽嗝。胤禩端了盞暖茶坐在桌邊,似有似無的品著,我心裏暗道:“裝什麼裝”?他見我拿眼斜他,故意漫不經心的用茶蓋拂了拂茶葉:“清雨也不問問我為何要費心思的將你請來?”
我瞪他一眼,淡淡回道:“有什麼可問的,你此番作為無非是自掘墳墓,想早死早投胎”。
他笑容僵了一僵似有隱忍,隨後又是一派無風無波地樣子“早投胎、晚投胎都是一樣的,人終是躲不過一死,隻是我不甘心。為了讓自己安心,我終是要搏上一搏,哪怕賠上身家性命也無妨。當然如今不小心搭進你和老五原非我本意,隻要你們好好配合,若是有朝一日,我龍袍加身定是不會像老四這般待你們”。
我冷冷笑道:“別做夢了,龍袍加身的事你就不要想了,大清的天下永遠與你無緣。”
他笑容僵在嘴解,火冒三丈,我目光灼灼不以為然,“怎麼被我說到痛處了,莫不然你現在給我兩刀”?我笑麵如花,他冷冷地扔下茶盞“你莫要笑得太早,胤祺怕已是在返京的路上,到時我若下了黃泉定是少不了你們夫婦陪葬。”說完他哈哈大笑,整個人顯得十分癲狂。
五日過去。
記得這一天是雍正元年十二月初十,胤禩白日裏在我的飯菜中下了迷藥,待到我醒來時已是深夜。我隨胤禩一幹人等站在一處空曠的郊野處,月朗星稀天空下,北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我四下打量,此處雖不是易守難攻,但對方若是在四下裏做埋伏卻一眼便能識出,想必胤禩今天是存了魚死網破的心。
一慢三快的更音傳來,遠處似有火光,我開始躁動不安,不知來者是雍正還是胤祺。火光越來越近,嗒、嗒、嗒的馬踢音敲打著我的心髒,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簾,我喉嚨像堵了鉛墜,眼裏湧上層層水霧,“胤祺……”。我大叫一聲,淚水已經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清雨……不怕,我來了”。他站在我的十丈遠處,胤禩已經拉過我,拿刀抵著我的脖子示意他不要近前。他不敢再動,麵色冰冷,唇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清減不少,甚至還有幾落拓。我心下一陣撕痛,與他四目相對,他眼裏的痛楚像刀刻一樣印在我的心上。我呆呆看著他,想要安慰地朝他笑一笑,卻笑不出來。
遠處又是一陣馬蹄音傳來,雍正帶個兩個侍衛隻身前來,他神色肅穆,沒有一絲淩亂,鎮定的下了馬後,淡淡的朝胤祺看了一眼。胤禩突然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我就知道,夏清雨是你們倆的軟肋,我就知道再強的硬漢也有終有過不去的美人關……哈哈哈哈……”。他兀自笑得猙獰,寂靜的夜顯得他整張臉十分恐怖。
雍正微微蹙眉,聲音鎮定自若道:“你放了夏清雨,朕便放你一條生路,你若執迷不悟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清雨若傷了一絲一毫,陪你連坐的人會有很多,好比跟你最要好的兄弟,還有你嬌豔如花的福晉……”
雍正話音未落,胤禩和他手下的一幹人又放出一陣哄笑,胤禩笑得直流眼淚,抖著嗓子說道:“我在這裏埋火藥,今日我若不能將你拿下,我們便一起死在這裏……”說完他頓了一頓看著胤祺道:“老五我數到三你若殺了老四我便留夏清雨一條命,否則,她會先在黃泉路上候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