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玉冷哼:“羅刹女妖到我手上試試。”
束何扯開嘴角,露出血紅的牙肉,笑聲如肺癆病人的巨咳:“膿包被吃掉。”
東玉立刻左手握緊解剖刀,暴戾大吼:“不準罵我膿包。”
司馬鶴聞言轉過身來,陰森森地一步步向東玉走近:“說什麼呢?”
東玉看著司馬鶴手中的內衛審報,立馬平靜下來,扯開嘴角,露著大白牙,猙獰而笑:“沒什麼。”
她吹著口梢,假作輕鬆地移開目光,正掃到束何放在一邊的仵作卷宗,上寫:“朝官”二字。
東玉的手指輕移上前,用小指打開一條縫隙,立時一堆觸目驚心的文字湧入她的眼瞼:元月二十六日,前工部尚書裴溪沛在家中沐浴時心疾致死,時年五二歲,二月十八日前戶部丞劉屹在戶部檢視糧庫時失足跌入筒倉窒息而亡,時年四十六歲,二月初二新進羅翰林於義寧坊觀胡姬舞時飲酒過量而斃,時年二十。
東玉不由傾身細看。
一隻手,嚴格說來是一隻幾近五根白骨的手指猛地拍過來,迫得東玉及時收回的爪子。
束何一手壓著卷宗,微微向東玉傾身,冰冷道:“小心挖眼珠。”
“在斷金堂,還沒有我看不到的東西呢?” 東玉扁扁嘴,咕噥著:“裴大人都已經致仕了,怎麼還受網眼監管呀。”
“所有朝官,隻要活著一天,他所有的吃喝拉撒都得在網眼之下,別說致仕了,就算是在厚土三尺之下,隻要上家一句話,就得隨時候著給咱們挖出來查驗。”束何淡笑:“這是規矩。”
東玉慢慢“哦”了一聲,思路又回到方才眾人敘述的案件細節,兩隻杏水目湛湛放著精光:“我有一點想不通,應禦史是掛著新進太學講侍之名進的京,入的宮,雖向聖上抖露羅殺妖的事,可他以底來京城不到半個月,怎麼就會被羅刹妖知曉他常去這義寧坊胡舞院了呢?那羅刹妖為何一定要吃小孩子,而且還是女孩兒泥?”
束何歪著腦袋想了想:“興許和你一樣有心魘症。”
東玉的臉漲得痛紅,咬牙切齒道:“我才不是瘋子。”
束何依然平靜,點了點頭,嗬嗬笑道:“興許你就是羅刹妖呢。”
東玉左手閃耀著冰冷的刀光,直直地對著束何,她對著束何失控地大吼起來:“我不是羅刹妖。”
“指不定是一窩妖精,正巧有一隻流落到斷金堂來了。”司馬鶴忽然上前,東玉注意力微轉時,眼前一花,左手的手臂一痛,手中的解剖刀已經被束何輕巧卸下,並被點了穴道。
東玉舉在空中的手裏反被塞下兩個黑瓶子。司馬鶴陰側側地冷笑:“記得每日一丸,你再敢停服,我就讓你喝化屍散。”
東玉動彈不得,兩隻杏水目骨碌碌地直轉,恨恨道:“服了藥丸,我的刀就不如平日快了。”
司馬鶴冷笑:“你咋不說,你能少傷點人了呢。”
說著話便解了東玉的穴道,東玉立刻跳起來,學著大友蹲坐在地上對著二人憤怒地呲牙,連續低吠著。
臨走時分,東玉精神抖擻來到束何麵前。
“束何長官,”東玉挺直身子,充滿信心道:“我這就去了。”
陽光照在束何長年不見光的麵龐,皮膚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見,他慢吞吞道:“不死,即活著。”
東玉肅然立正:“卑職一定活著歸來……”
“那並不重要,”束何嗬嗬笑著:“重要的是……。”
“屍首!屍首!我的屍首您早就預定下了。”東玉搶先說完束何對她說了幾萬遍的宣誓。無奈道:“卑職知道了。”
束何輕點頭,但笑不語。
“屍首算什麼?“司馬鶴從束何身後轉了出來,慢慢從頂上摘了一截樹枝捎了捎稀黃的頭發:“頂頂重要的,你那顆瘋腦瓜子可一定要保護好,老夫也早定下了,等了這許多年,就想著要小心切開,仔細查看你那瘋腦仁是啥顏色的。”
“我一定會好好活著回來的,你們別想得到東王的屍體和腦瓜子,還有,”東玉咪著眼睛,抿著嘴巴好一會兒,才恨恨大吼道:“我沒瘋,我沒瘋,我沒瘋……。”
東玉瘋瘋顛顛地仰天大吼,驚起後院所有的閑庭逸步的信鴉,嘎嘎大叫著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