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貴女盧夏晚(1)(1 / 2)

東玉瘋瘋顛顛地仰天大吼,驚起後院所有的閑庭逸步的信鴉,嘎嘎大叫著直衝雲霄。

演練場上的小雛們驚恐地看向自己的前輩或教官:東玉師姐又犯病了,她又要砍我們來了。

正在閑聊的窮奇一夥聽了,恨恨嘲地上唾了又唾:“這心魘症的膿包,且快些死在外頭罷,便是老天開眼了。

正同龍膽商量案情的辛追一不留神,便將手中的硬毫給生生折斷, 大方臉上濺了幾滴墨汁,他抹了一把,麵無表情地扯住路過的蜉蝣:“記著給凍肉多包幾瓶藥丸子。”

那廂裏,東玉全無所知,隻喘著氣閉了嘴,高昂著頭行了軍禮,瀟灑離去。

司馬鶴斜眼覷著束何:“五兩,也就三個月吧,玉石穀。”

“比您老多點吧,“束何邊說邊從腰後取下一杆細長耀眼的煙槍,慢慢點上,烏唇深吸一口,爆出幾點火星子,他悠悠連吐了四五個煙泡,淡淡道 :八兩,不死。”

鶴爺冷哼一聲,道:“方才你也看見了,這是頭一回,她毒手的刀是直奔著你的咽喉去的,心魘症分明更重了,隻怕是這輩子也好不了。”

束何想了想,終於猶豫了:“六兩,屍首回來。”

鶴爺點頭:“那我也六兩吧,我隻要她那顆瘋腦瓜子。”

二人相視一笑,再放眼望去,春風微拂,柳葉多情地掃向東玉昂揚孤直的背影,仿佛無數的死神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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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化二年,四月初五,東玉永遠記得這一天,是她這一生開臉撲食的大日子。

五更四點之前,東玉換上了一輩子也沒有穿過的華服:一身華貴的高腰湖藍襦裙,臉上頂著精致的易容,帶著通身貴女的氣質,在忠勇王府的朱門附近平靜地枯坐著,像狩獵的獵人一般,耐心地靜待著王府開門。

她從包袱裏取出跟隨多年的兩柄短刀:吉星和高照, 橫承於膝,扒下裹在刀柄上原本已被磨爛的舊皮繩,麵上帶著猙獰的笑容,溫柔而堅定地纏上新皮繩, 再打上個完美牢靠的十字結。偶爾她會抬頭看著王府頂上暗淡的一顆小星星,帶著與生俱來的匪夷所思的激情,堅信這是照耀她成為東王的第一縷吉兆。

出門前,她專門翻過蜉蝣的黃曆,上麵顯示著大吉,更增加了她的信心,可窮奇眼尖地發現這是蜉蝣用朱砂塗改過的,底下原是大凶!

蜉蝣大囧,眾人大駭,唯東玉大笑:“平凡的開場怎能開啟東王的輝煌人生呢,羅刹妖來吧,盡管來吧,本座把你們一個個全部通殺!”

眾人一開始默然地看著她在那裏露著大白牙,仰天獰笑。直到她興奮地撕下那張代表她“輝煌命運”的黃曆,塞到嘴裏撕咬大嚼,眾人才驚呼著聯合將她撲倒,合力掰開她的嘴,拚命往裏倒小黑瓶裏的藥丸子。

當羅刹女妖變成所有人的惡夢時,大多祈願羅刹女妖永遠不要注意自己的時候,唯有一人強烈渴望著羅刹女妖再來一波血腥的攻擊,那樣她就可以狠揍那妖孽一頓,早日立功,離東王的位置更進一步。

或許是東玉走運,又或許是凶神惡煞們也害怕武瘋子,所以那天都早早回家洗洗睡了,總之,那夜無論是諾大的長安城,還是小小的永嘉坊,皆一夜平安無事,唯東玉麵上頂著人皮麵具,內心亢奮地在王府門前的石獅子腳下枯坐一夜。

且說東玉臉上那張人皮麵具,其原型乃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輕貴女,正是平南大將軍盧倫的掌上明珠,閨名夏晚。出自於一位非常特殊的麵具師之手,這位麵具師叫張德茂,乃是當年江湖第一邪教幽冥教的降將,英明偉大的元德帝當年是怎麼捕捉並降服此人的,一直是個巨大的迷!

但人手藝是真好,隻要一副畫,或是一個照麵,都不用摸臉骨,便能作出一模一樣的人皮麵具, 唯一瘮人的是他需要用真人的臉皮作原料。

那盧將軍乃當今可隻手遮天的權臣-攝政王的老部下,統掌大塬朝精銳部隊的一半:五十萬平南軍,任兵部尚書一職,位至一等平國公,是為數不多的從各種殘酷的戰爭和政治鬥爭中活下來的三朝元老。當年,元德爺登基後,攝政王因謀逆罪被削為庶人,昭化太後和當今聖上被逐出宮門,攝政王的愛將平國公卻被赦免,且被元德爺重用。傳說大業六年,元德爺自親征突厥歸來,箭傷難愈,已近彌留,宮中雖竭力保密,以守衛國門為名,嚴令掌握軍權的各路諸侯和將軍回京探望聖躬,可平國公仍然打聽到了元德爺即將大行,暗中領平南軍回京,為流亡在外攝政王打開城門,迎昭化太後和聖上回鑾,自此攝政王萬萬人之上,平國公更是官運亨通,福星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