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後台的榻上,進來時人還擁擠的後台現在隻剩下我和南兒了。丫鬟們都跟著要服侍的主子離開了,參賽的都在舞台後小心討論著自己的節目,不參賽的出去陪客了,空蕩蕩的後台廂房裏竟隻剩下我和南兒兩人了。
樓裏的氣氛已經白熱化了,大堂裏的燈光透過縫隙在後台的暗處形成一道道白亮,傳來的叫好聲越來越高。我轉過頭透過半敞的木窗看見西北方向上的一勾新月和點點極縹緲的星光,搭在榻上的手似乎能感受到微小的振動,大堂裏的氣氛和這裏格格不入。
轉過頭來看著正在縫製舞衣袖子的南兒,微微汗濕的鬢角,一縷碎發貼在緋紅的臉蛋上,拿著針的手有些發抖,表情緊張。紅色的舞衣在視線裏一閃一閃,黑色的桃花隨著布料的抖動飛舞起來了一般。
大堂又傳來一陣歡呼聲,木窗都被震得發顫。
“啊?!”南兒低哼了一聲,針紮進手裏,紅紅的血珠從皮膚上滲出來,如同紅色的瑪瑙石襯著南兒白皙的手。南兒伸手在手帕上擦了擦,繼續縫著。
“南兒,別急,手都刺著了。”抓著被針刺了的手,看著傷口上又出來的一點紅色,既心疼又生氣。
“小姐,要是南兒早點看小姐的舞衣就不會這樣了,都是南兒大意了。”南兒掙開我的手,又繼續縫著。
“背地裏搗鬼的事,南兒不用自責,又不是鍾馗難不成南兒要去擒那隻鬼。”我笑說道。
“小姐,都這時候,你還有心跟南兒開玩笑。”南兒皺著眉,神色不安。
“南兒慢慢來,小姐都不著急,大不了就穿著半隻袖子去。”眼看著南兒又要生氣得模樣,隻好改口道,“好了,小姐穿著南兒縫的衣服一定會表演得最好的。”
南兒撲哧笑出來,也不答話,低下頭去繼續縫著。舞衣的袖子已經縫好了一隻,有些透明的紅色,被燭光籠成了溫暖的橙色,這塊汗巾觸感很好,隻是長度不夠,穿上身大概隻遮過手肘。
我也不多話,重新坐好。廂房裏的火盆的火氣灼得臉上熱燙燙的,心中憋著火氣,更是出了一身細汗。石扶風這樣做目的到底是什麼,天一閣是江湖上有名的情報組織,隱藏極為隱蔽,但是與流惑教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調查天一閣也是因為因為安插在流惑教內部的探子,作為八卦的情報組織想知道每個有些神秘的教派,我可以理解。但是石扶風在已經知道我身份,無視我的警告攪了我的局,難道隻是因為好玩,他可不是什麼簡單的紈絝子弟。
花魁大賽是個絕好的契機,我不惜教主尊嚴,頂著白蘭的怒目,忍著訓練的痛苦千方百計,千辛萬苦潛到紅韻樓,被石扶風在小小的舞衣上做做手腳,他難道以為這樣我就不參加了,未免可笑了。我確實不欲以大將軍女兒,皇後娘娘的妹妹的身份來冒這個險,可是既是選擇了這條路,就得做,為了那個承諾,不論是逐流姬還是司馬青穹都要完成任務。
“絲絲楊柳風,點點梨花雨。雨隨花瓣落,風逐柳條疏。春事成虛,無奈春歸去。春歸何太速?試問東君,誰肯與鶯花做主?……”
琵琶聲嘈嘈切切響了起來,轉軸撥弦,曲調有情,襯著女子年輕清脆的歌聲好像春日裏的一場雨多情得幾乎掐的出水來。
“錦機搖殘紅撲籟,翠屏開嫩綠模糊。茸茸芳草長亭路……”分明是首春閨裏的江南小調,在這西北地無端唱出了一股悲涼。紅丹,想起這女子上次在亭中的表現,隻單聽這首歌真想不出紅丹那天的表現。
“小姐,縫好了,快點穿上吧。”
南兒剪斷線頭,拿著裙子放在榻上,手忙腳亂得幫我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