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張克新那起床的鬧鍾鈴聲響了起來,起來時已是10月23號的早晨了。或許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楊忠月的胃病嚴重,想讓他多休息一下,於是破天荒的,這個早晨沒人叫他起床,楊忠月自己呢,可能是叫了一夜實在太過疲憊,起床鈴聲響起時,他開始進入夢鄉,睡的還算安詳。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向不喜歡聽安詳或用安詳這個詞語。記得在安徒生童話中,那在冰天雪地裏,衣著單薄的賣火柴的小女孩,正是在安詳中死去的。對於生和死,我一向敏感,每個人都是爹媽生的,除了生老病死這一自然規律,任何人都無法決定別人的生死。邪惡的傳銷也是。
這幾天似乎天天有警察突擊抽查,總之這天天還沒大亮,鄭鬆林和蘇永彪就已經起床出去躲避了。因為任進格也已升為主任了,所以,現在這個寢室裏,出去躲避的除了鄭鬆林和蘇永彪,還有他。
這個早餐,還是李鵬拉著我做的,和往常一樣,大米飯加白菜葉子。看到我可以獨立的做飯,李鵬好像比較高興,就想盡早的把行業裏的課和規矩教會給我。看到我在廚房裏洗菜和做菜時,在那裏一個勁的幫我複習那課,比唐僧還唐僧,我想如果在別的地方,我在做事時,有一個人在旁邊那樣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我一定會把那鍋碗瓢盆都砸了,管他娘是混哪裏的。但是這裏不行,這裏一怒,我肯定又要被嚴格看管好久好久,沒一點離開的機會。
吃過早餐後,我看到張克新接了個電話,然後就和劉宏他們把寢室裏那牙刷、毛巾和鞋之類的都收了起來,之後又和寢室裏的一些人說了一通,就那樣,候豐、羅輝、石潤林、周誌華和劉宏他們就出去了。屋裏就剩下了李鵬、張克新、肖夢玲、王全、宋慶春、我和新人楊忠月,看到楊忠月終於起來了,隻是他一個人捂著肚子在客廳裏坐著,他們幾個人又深怕自己閑著會被別人說一樣,除了李鵬帶著我到了二樓女寢,繼續教我講課和學傳銷裏的規矩,別的人又開始對楊忠月輪番洗腦。
楊忠月大概真的麻木了,我有一次從二樓下去上廁所時,看他坐在客廳的一張小凳子上,望著那烏黑的天花板,那一刻他應該在想他是窩囊的。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在部隊待過,竟然會輕易相信網友,被騙到這個地方。這一點,楊忠月比我好,我是被高中曾一個班一起讀了三年書的同學騙來,當被一個那麼好的朋友騙到這個地方從事這行業,那一刻自己所有的防線都崩潰了,什麼朋友,在錢的麵前一文不值。
下午快三點時,出去逛的那些人終於回來了。一回來,像是去哪裏旅遊過一般,有說有笑,對外麵不停的說好。我都有點好笑,外麵就那樣,有什麼好說的。但是他們就是說個不停,特別是在楊忠月旁邊時,還故意提高音量,越說越起勁。真以為楊忠月是山裏出來的鄉下人,沒見過世麵,沒看到過城市的樓房、商場、公園和小車一樣。楊忠月好歹也是出租車司機,就算再差,起碼也是“有車一族”。
我有點不相信的是,候豐,曾經倔強的他竟然學會了和他們配合,一起去感染新人。我想他自從交了11700塊錢加入了這個傳銷組織後,一定是認定了這個行業,如果他不認定這個行業,覺得這個行業賺不到錢,他絕對不會拿那麼多錢出來加入他,況且那錢還是他家裏的。哪天他發現了這是一個騙局,那時的他應該已經深深的陷入在裏頭,雖想出來,但是已經不能自拔。一萬多的錢,對於一個農村人來說畢竟不是小數,買一個教訓,幾千塊錢還好,但是一萬多實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