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阮大貴,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想要帶阮陽回老家。
阮陽不肯,他們發生了爭執,阮大貴動了手,阮陽正當防衛,才擺脫了男人的控製,匆忙逃回家。
季明鬆派去的人很謹慎,沒有拿到直接證據,不敢把話說死,才以“可疑”的名義彙報。
季明鬆記得,阮陽跟他坦白過,說自己小時候沒有飯吃,全靠著鄰居姥姥和小貓的施舍,才跌跌撞撞長這麼大。
這說明,這個阮大貴很苛待過獨子。
季明鬆想起那個昨夜那個不詳的夢,和阮陽那夜血淋淋的身影,篤定的想,阮大貴必定常年虐待過阮陽,他著急帶阮陽回去,很有可能是擔心獨子年紀漸長,會脫離他的控製。
季明鬆細細回想,他和阮陽相遇後的點點滴滴。
怪不得。
第一次同車,他去幫男孩係安全帶,男孩驚慌失措的推開他。男孩白天在地鐵上,看了別人手機裏的酒鬼,夜裏便惡夢驚醒,抱著貓無聲流淚。
還有男孩抱著奶牛貓親吻時,常說的那句“爸爸愛你”。
怪不得阮陽那麼執著於,在貓的麵前扮演父親。他其實一直在用自己的辦法,笨拙的治愈生父在他身上製造的傷痛。
這是多麼堅強而柔軟的一顆心啊。
阮陽被命運拋灑到最陰暗的角落,在惡魔二十年如一日的蹂躪下,堅守著善良的天性,剛剛掙脫魔掌,便迫不及待的張開羽翼,把更弱小的生命護在懷裏。
*
生父。
哈。
季明鬆沒有注意到,他握著手機的力氣有多大。
女人想要成為母親,需要十月懷胎、一朝臨盆,期間無數痛苦險,不得不靠自己的肉體凡胎獨自承擔,或許還要忍受枕邊人的跋扈。
女人們付出的成本太重了,所以對待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血肉,總有無限愛憐。
而男人想要成為父親,卻實在太容易了。
輕而易舉獲得的東西,又如何會重視呢?
季明鬆臉上難得出現了譏笑。
瞧啊,又一個不配做父親的“生父”。
阮陽這段時間驚悸難安的原因找到了,該如何處理呢?
處理阮大貴不難。
畢竟季明鬆十二三歲時,就很擅長處理“生父”了。
難的是,阮陽心裏在想什麼,他為什麼不報警。
以季明鬆所見,阮陽是一個非常溫柔、非常善良的人,他不報警,有沒有可能是礙於孝道呢?
打老鼠也怕傷了玉瓶。
阮陽是季明鬆認定的、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是季明鬆心頭的無價之寶,又豈止是一千、一萬隻玉瓶可以比擬的。
阮陽的心思,季明鬆不方便問,畢竟他派人查阮陽,是私下裏做的,說出來不太光彩,讓阮陽知道,沒準兒會覺得他可怕,更加疏遠他。
更何況,關於阮大貴的記憶,必然是痛苦的,季明鬆也不想讓阮陽回憶。
這件事隻能由季明鬆獨自決定。
季明鬆看向床邊阮陽坐過的地方,那裏還留著圓形褶皺,男孩大約坐在床邊,守了他一夜。
阮陽既然不願意報警,季明鬆不能越俎代庖,但無論阮陽是否仍對阮大貴,抱有一絲親情的幻想,阮大貴這個人都必須要處理,而且隻能私下處理。
隻是處理的度,該如何把握。
季明鬆靜靜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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