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禮似是沒想到沈南枝會這樣說,忽然笑了出來,其實他一直在笑,隻是這一下,是真的由心而發的笑。
笑了笑後,沈允禮看向窗外,眼神很悠遠:“其實,我也有過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我想做的是一個律師。不過——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最終選擇了這條路,做一個商人,其實,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沈南枝點了點頭,沈允禮看起來並不像她想象的灰暗深奧,是她想多了嗎?
“阿遠,小心點!”
門外忽然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沈南枝下意識的站起來,沈允禮卻從頭到尾看著她,看她身上的生機和光芒因為見到那個人而一點點的淡弱下去。
季明遠喝醉了,連路都要走不了,掛在蘇清韻的身上,俊郎的麵容此刻被醉意染的通紅,直到看見屋子裏站著的沈南枝,還有她身邊的沈允禮,虛無的眼眸,仿佛頓時清醒,染上陰沉,
沈南枝放下手裏的書,依舊是一個女傭的本能反應,過去彎下腰想要給季明遠換鞋子。
也許不止是本能反應,他那天生氣了,好幾天沒有找過沈南枝,沈南枝對他那句要收回獎學金的話驚的夜不能寐,她這時候應該表現好一些。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可沈南枝的手背被黑色的皮鞋狠狠的踹開,疼的厲害。
“髒死了,別碰我!”
她抬頭看去,季明遠的眼裏是嫌惡,沈南枝的手頓時連疼都感覺不到了。
蘇清韻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火給嚇得愣住了。
“什麼東西!”
季明遠說完,就甩掉了腳上的鞋子,然後踉蹌的走向樓梯,蘇清韻急忙跟了上去攙扶他。
沈南枝站了起來,手背的痛逐漸回顯,她輕輕的捂住,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沈允禮的聲音突然出現。
他想最後看看,這個女孩會不會拯救她自己。
“南枝,你很聰明,不該被這樣折辱。”
“就像你所說,有時候光是努力不夠,改變還得需要外界的幫助和機遇。”
“國內的金融環境其實不適合新人發展,如果在國外……”
“沈先生,”沈南枝忽然打斷他,因為幾句話就跟一個男人去國外,這種事,她沈南枝不敢做,也做不出來。
她麵色冷了下來:“您是客人,沒什麼吩咐,我就先走了。”
沈允禮的目光追隨她離開,眼底閃過一絲情緒,他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抱歉,是我唐突了。”
沈南枝轉身走了,連那本書也沒帶走。
沈允禮手指微動,明明勝券在握的事情,此刻卻悵然若失,是他心急了。
而且,沈南枝推開他救贖的手,原來是自甘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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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遠倒在床上,目光黑黢黢的,他眼前都是剛才蹲在腳下目光倔強又哀傷的沈南枝。
他忽然想,如果沈允禮沒來,那該有多好。
\\\"沈南枝......\\\"
他低低念著,一雙手不安分的遊移到蘇清韻纖細的脖頸處。
\\\"阿遠......\\\"蘇清韻推不開他。
\\\"別鬧,我好累。\\\"他低低呢喃,蘇清韻順勢躺在他的懷裏,臉貼在他胸膛上,隻聽見他說:\\\"你不是一直很聽話嗎?\\\"
季明遠閉著眼睛:\\\"我喜歡你聽話。\\\"
蘇清韻的目光很沉,他念的是沈南枝的名字,她聽見了,聽的清清楚楚。
季明遠是喜歡她蘇清韻聽話,還是喜歡沈南枝聽話?
蘇清韻笑了,清亮的眼眸低諷。
*
季圓修要離開了,今日莊園裏又是一通忙活,上完早八課沈南枝就急急忙忙趕回來,母親又闖了禍,摔碎了一套茶具。
沈南枝一邊被女傭罵,一邊小心翼翼的賠禮道歉,卑微討好。
好不容易平息了,一抬眼,就發現沈允禮正好從臥室出來,和自己的目光對上。
季明遠還沒醒來,他昨晚醉的太厲害了。
沈南枝恭敬點頭,帶著茶具碎片和母親離開了客廳,手背上一片青淤。
沈允禮的確已經知道沈南枝和季明遠之間的關係,但起初絲毫不影響他對沈南枝的好奇。
一個漂亮,憂傷,又身不由己,被迫困頓、滿心鴻鵠大誌的女孩兒。
可昨晚看見沈南枝卑微討好的麵對季明遠時,他頓時覺得意外。
這會兒又看見為了一套茶具卑躬屈膝的她時,便徹底沒了興趣。
他還以為,沈南枝是什麼清冷堅韌的女孩兒。
原來和那些大山深處為了攀附不惜褪一層皮也要證明自己努力的蠢貨都是一樣的。
其實這樣也好,想得到她,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