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盤坐在地上,一手拄劍,一手拈花,頭向右微斜靠在劍身上,出神地凝視遠望。那清澈深遂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空,看見千年後一座樓台的一扇小窗下,一個癡情的少女捧著他的詩篇在輕輕地誦讀,皎潔的月光照在少女清麗的臉上,上麵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司馬懿伸出手在曹丕眼前晃了晃,曹丕有點不好意思笑笑地回過神來。
唉,你說的也有道理啊,司馬懿歎息道,其實我也蠻喜歡什麼琴啊、棋啊、詩啊、書啊這類玩藝的,隻是沒有公子這般才情罷了。我認為公子想在詩歌這方麵發展,還是很有空間的,畢竟大漢四百年沒幾個人寫詩。但我認為公子先爭天下,再寫詩,會更好一點。
何以見得?要知道爭天下不是爭糖吃,很耗人的。曹丕反問道。
就拿高皇帝來說吧,他一生隻寫了一首詩,而且隻寫了三句沒寫完,但四百年來流傳不衰,為什麼?還不因為他是天子。如果你也成了天子,那你的詩歌會借你的天子標簽流傳得更廣、更久、更遠。而且你在爭天子的過程中,會有常人無法有的經曆和體驗,那樣寫出來的詩會更獨特和大氣。
曹丕站起身,拔劍佩劍,接處一片往下墜的梅花,然後輕輕吹落。
你說的也有道理。便我現在的處境是爭世子都很難,又談何爭天下?在我們四兄弟中,父親最不喜歡的就是我。說我論樸實和武藝不如三弟曹彰,論瀟灑和才華不如四弟曹植,論聰明和仁孝不如五弟曹衝。
但你現在是老大。你還不知道我父親的為人,他是不顧什麼世俗禮法的。
但論綜合素質,你最強,我看好你。司馬懿站起身,用堅定而讚賞的目光看著曹丕。
真的?
真的!而且我願意全力幫助你。
一絲驚喜的神情掠過曹丕的眼睛,瞬間又暗淡下去,謝謝你的好意,但你又是誰?雖然從你的容貌氣度也可以看出你是個不俗的人,但你又能奈何我父親何?
我是不能奈你父親何,但你可以奈你父親何。
什麼意思,說具體點。
你要知道,人的認識和感情是會變化的,你在父親心目中形象地位,不僅取決於你父親,也取決於你自己,取決於你和眾兄弟在各種大場合以及生活細節處的表現對比。我說直白一點,像你們公候家的父子關係,不能像平常人家那樣順其自然,而是要像情場爭奪那樣去策劃、經營,或直接或迂回,打通直線聯係或各種旁節關係。揣度、算計、逢迎、偽裝,腹黑,借雞生蛋,借刀殺人等各種手段,無論是對你父親還是對你兄弟,必要用的時候就一定要用。也就是說,你和你的眾兄弟,誰最先向一個各格的政客轉變,誰就會成功奪嫡。
司馬懿滔滔不絕,曹丕聽得目瞪口呆。
你到底是誰?曹丕盯著司馬懿,眼神既驚詫又憤怒。
司馬懿對曹丕眨眼一笑道,我是誰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二公子你若真的想爭嫡子的話,就一定要在心理上作好轉變的準備,不能再那樣文藝多愁了。至於我,不過是父親的一個新門客,當然也可以是公子你的門客,我的名字叫司馬懿,也可以叫我司馬仲達。
司馬懿?!你就是司馬懿!曹丕一臉的驚詫,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怪不得荀令君多次向我提起你,說你可能是三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
你剛才說幾百一遇?
三百年啊!
三百年?太誇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