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孝心我明白,隻是前幾日皇後娘娘召見,問我是否願意做棲霞庵的住持,我已經允了——哪有一寺住持住到山下的道理?”
蘇惟生一愣,“可是前任住持……”
杭氏正色道,“慧恩師父雖跟隨公主走錯了路,但這些年行的善舉卻不是作假。皇後娘娘希望我能把從前的一攤子事重新管起來。”
“皇上跟娘娘未曾因杭家幾位施主犯下的大錯問罪我和三哥,還委以重任,都是看阿生你的麵子,我豈能有負娘娘所托?至於公主……”
杭氏語氣中露出幾分低落,“她縱有再多不是,對我和鄭二哥的照拂卻是真的。”
說到這裏,她釋然一笑,“仇人已死,我也該多多行善積德,為我自己和孩子們求一個好的來世。往後若想見我,就往這棲霞庵來吧!”
說著還打趣道,“等你們成了親再過來,也能住上一兩日,到時候我這個住持定然給你們安排最好的廂房!”
兩人異口同聲道,“那我們可就等著了!”
圓圓也跟著喊了一句,“那我就等著了!”
……
三個月後,寧國大長公主的府內迎來了一群客人。
神鷹衛大敗之後,興元帝念及寧國大長公主年事已高,又有表姨母太夫人求情,便沒把她下獄,隻軟禁在公主府,命夏禮青看守。
“你們來了?”寧國大長公主正襟危坐,鬢發絲毫不亂,仿佛仍舊是那個德高望重的大長公主。
興元帝示意太夫人、羽先生、康王(原晉王)等人落座,自己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
“朕隻想問姑祖母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叛國?為什麼一心斷送太祖打下來的江山?
進京之後定國公把什麼都說了,興元帝更覺難以置信。
若說爭權奪利、甚至想做女帝他都想得通,可作為太祖最小的女兒、大魏朝最尊貴的公主,享受萬民供奉,為何卻裏通外敵、攪風攪雨,一心將江山拱手讓人?
她難道不知道外族一旦進入中原,於百姓便是滅頂之災嗎?
“為什麼?”寧國大長公主喃喃道,“你的問題,我能回答。可我心裏的疑問,又有誰能解答?”
她淒然一笑,濁淚一滴滴滾下,滑進臉上一道道細紋裏,“我也想問為什麼……嫡親骨肉,血脈至親,為什麼要害死我的至親至愛,連延懋……也無法幸免。”
興元帝震驚得無以複加,“姑祖母的意思是……”
“你聽懂了是麼?”寧國大長公主望了一眼窗外暗沉沉的天空,“父皇待我不薄,他的江山,我又豈敢輕忽分毫?可是蕭翎跟他的兒子,為何要如此對我?”
“我隻想過點尋常公主過的太平日子,何曾想過掌什麼神鷹衛?”
“可是這一切,就這麼突然掉進了我的手裏……”
“若隻是如此還罷了,”窗外忽然雷霆大作,寧國大長公主蒼老的臉在藍白的光影裏忽明忽暗,“那年……”
那年太祖有意征安南,本欲派太子蕭翎為主將,可蕭翎偏在那時染了風寒,病得起不來身。
昭和太子,也就是當時的太孫蕭延懋請旨領兵北上,誰知這一去, 就再沒能回來。
“我原以為延懋的死當真是蠻夷所為,可誰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