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自己,總以為未來很遠,日子很長,從未想過生離死別這樣的事......
我與父親見麵的次數,隨著我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少。記憶中的父親除了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些褶子,看起來並不顯老。隻想著,自己快快長大,卻從沒有想過,隨著我的長大,父親也會老去.....記得我上初二那年的春節,年三十的晚上,守歲的時候,我跟堂哥們玩雙Q,父親與叔叔伯伯們喝酒。每年的三十夜,周家大院裏的大人、小孩都會玩鬧到淩晨十二點,然後放響新一年的第一炮,辭舊迎新。
父親的酒量並不差,那一夜,他卻是喝醉了。放炮的時候,他甚至站不起來,癱倒在竹編的涼椅上。(冬天的時候,涼椅上鋪了舊的打著補丁的棉被,坐在上麵,倒也暖和。)每家的炮是必須要點的,父親起不來,我就點,我的膽子一向夠大,除了怕蛇以外,其他的,好像就沒有怕過什麼。兩百響的鞭炮,劈劈啪啪爆完,感覺就是一瞬間的事兒,聲音倒是很響,震得我的耳朵有些嗡嗡的感覺......
我掏著耳朵進屋,父親還躺在涼椅上,望著門外的天空,目光有些呆滯.....估摸著,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打算起來,我從睡房裏拿出被子,給他蓋上,想了想,又把他給裹進被子裏,再把晚上添了炭的火籠子放到他的腳邊,確保他不會冷著。我很滿意自己的傑作,隨後,提了小板凳,坐在他的身邊,把半個身子靠在他的腿上,隨著他的方向往天上看,除了遠處,偶爾燃起的煙花,別的好像也沒什麼。三十夜的晚上,看不見月亮,也沒有星星,黑咕隆咚的....
我喃喃的問他:“爸,你看嘛呢?”
他看了看我,眼睛有些腥紅的樣子,又轉頭看天,也不說話。
我想著,他的眼睛是不是被鞭炮的煙給熏著了,關心的問:“爸,你怎麼啦?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那時的我,還是大大咧咧的秉性,也沒有什麼傷感的念頭,還不完全懂得情感之類的。學校裏倒有早戀的學生,可是,也沒見過誰傷感的樣子,隻見他們傳小紙條時,賊兮兮的笑。有時候,小紙條傳到我的手裏,我會好奇的打開看,好像也沒有寫什麼特別的東西,就是放學一起走啊什麼的。不知道,有什麼可笑的。我也收到過後排男生給我寫的小紙條,上麵寫著:“你從我的眼裏看到了什麼?”我轉過頭,看了看他的眼睛,他衝我笑。我也沒有看出什麼,沒有上火也沒有眼屎,哪裏有什麼。我轉過頭,不理他。教英語的老何正看著我呢,我低著頭暗自慶幸沒有被點名,心裏想著:“龜兒子的是要害我啊!”下課後,他攆走我的同桌,在我身邊坐下,用手撐著頭,傻不愣瞪的望著我,我轉頭問他:“你幹嘛?”他又問:“你從我眼裏看到了什麼?”他努力把眼睛睜得很大,我仔細看了看,猛地往後縮,盡可能的遠離他:“龜兒子的,你不會得了紅眼病吧?你可離我遠點,要傳染的!”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我:“你?周雨桐,你就是個木頭!”我不服氣的說:“你才是木頭,你全家都是木頭。龜兒子的,不安好心!”他憤憤的走了,同桌看著我,“哈哈”大笑。我瞪他兩眼:“笑球啊?笑!”他也不生氣,笑得更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