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以後,我與父親相處的時間變得少起來。
上了初中,學校都要求住校,父親把家裏看起來新一些的背簍,用水反複衝洗,在太陽底下曬幹後,裝上了枕頭、被子、臉盆、飯盒,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多得冒出了背簍,父親隻好用繩子綁起來。父親彎著腰,背著背簍走在前麵,我看到父親的兩條腿不停地往前邁,感覺一座大山壓在了父親的背上......我斜挎著書包,書包邊掛著我的搪瓷大盅盅,走起路來的時候,叮當作響。我小跑著,努力跟上父親的步伐。
父親邊走邊交待:“在學校裏,好好讀書,不準跟同學鬧架!”
我不用服氣:“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我什麼時候跟人鬧過架?我是講道理的人,隻要,別人不惹我,我是不會找事的,但是,別人惹我,我也不怕!要是道理講不通,隻有靠武力解決的話,動起手來,那也是不能怪我的!”
父親突然地停下來,衝在前麵的我,又倒回幾步:“怎麼不走啦?”
他看了看天,我也跟著他的方向看,天上,也沒有什麼。可是,他總看,這一點,我一直是有些不明白的。過了好一會兒,他轉頭看著我,像是做了某種決定般對我說:“真有可能動手的話,你別先動手,誰先動手,誰不占理!”
看看,誰家的父親這樣教女兒的。可是,我卻是習以為常,自鳴得意的說:“那還用說,這道理我都不知道的話,那我不成笨蛋了!”
父親繼續朝前走,邊走邊說:“你就是嘴強,說什麼你都知道,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道 。我說一句,你能頂回好多句,你這性格,也不知道隨了誰?”
“廢話,”我靠過去,跟他撒嬌:“也不看看誰教出來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當然是,誰的種,就像誰!”
他一下打在我的頭上,手抬得很高,架式做得挺大,挨起來一點兒也不疼:“誰教你說這些話的,你一個女娃兒家家的,能不能斯文點?少跟你哥他們學些亂七八糟的話,姑娘就要有姑娘的樣子!”
我心裏想著,姑娘的樣子,姑娘是什麼樣子?電視裏的千金小姐那樣嗎?拿個手絹,捂著嘴,嬌滴滴的樣子?不自覺的抖了抖身子,咦,想想都肉麻,我可不想是那樣的。受不了,受不了!
我摸著頭,假裝很疼,故作委屈:“老周同誌,你打疼我了!”
他覺得我不像做假,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確定的問:“真疼啦?”
“嗯~”我點點頭,接著裝委屈。
他揉揉我的頭:“那,對不起啊,爸爸的手,做活做習慣了,沒有輕重,你別跟爸爸計較!”
我裝作不依不饒:“那不行,沒有兩塊錢,這事兒解決不了!”
他終於知道上了我的當:“你這個死丫頭!”抬起高高的手,又放了下來。他真擔心會不小心把我打疼了。
他接著又說:“在學校裏,自己注意早晚添衣裳,不要感冒了,飯,每一頓都要吃飽,不能讓自己餓著。學習重要,身體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