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乃是二皇子謝書允生母懿貴妃的寢宮,今日剛下早朝,永和宮的溟月殿中便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

謝書允將自己寢殿中能見到的所有瓷器全部都摔了個粉碎,一眾伺候的奴才都把頭壓得牢底,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能讓他們躲過二皇子殿下的憤怒。

“子澹,你這是在做什麼?”

在一眾宮女的簇擁下,懿貴妃一派端莊高雅的走進兒子的寢殿,她身著絳紅繡金工裝,麵容豔麗又不落俗套,一雙鳳眼媚骨天成,卻又透著一股子凜然的威嚴,一頭青絲挽成華髻,戴了一頂熠熠生輝的珍珠冠,瑩亮如雪,令人不敢直視。

“母妃······”

謝書允見母親到來,心中愈發委屈起來,卻不再用砸東西來發泄。

“母妃自小便教你,遇事要沉穩不慌,可你瞧瞧你今日······真的是好大的火氣!”

懿貴妃繞過滿地的碎片,挨著一臉頹廢的謝書允坐下,見兒子不過受到一點點的委屈便如此模樣,懿貴妃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母妃,兒臣真的是不懂,明明一眾皇子之中,兒臣明明是最出類拔萃的那個,可為何父皇總是這般苛待於我?”

“今日我明明提出了應對疫病的良方,可父皇不誇讚我便也罷了,竟然還要指派兒子去那凶險之地主持抗疫事宜。”

“可父皇他明明知道此次疫病的凶險,連顧國公那樣身經百戰的軍人都差點沒抗住,他卻要拍兒子前去,他這不是要把兒子往火坑裏推嗎!”

懿貴妃揮手製止了謝書允的不敬之言,她望了望四周,宮人們立刻會意,紛紛向後退著離開了溟月殿。

“人多嘴雜,便是這些人都是從小伴你長大的,你都不該在一幫奴才麵前胡言亂語。”

懿貴妃不想一直責怪兒子,她示意兒子到她跟前兒來,伸手替他整理了下衣冠。

“子澹,母妃同你說過,你父皇並非不喜你,不過隻是樹大招風,橫遭忌憚而已。”

謝書允聽到此處,也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他一出生便貴無可言,就連太子也不敢輕易在他麵前有一絲傲慢,皆是因為他母妃出自當朝重臣林氏家族。

景明帝當年能夠稱帝,雖是因為他自身英明神武,能夠內安天下,外驅蠻夷,然而究其根本,更是由於他在一眾勤王之師中,多了林氏的支持而已。

林家在前朝就是世上高門大閥,這一任家主林律己,也就是懿貴妃的父親,年輕之時便在京城名聲大噪,他生的俊美非凡,瀟灑倜儻,滿腹經綸。單單是這樣出色的出身並不足以讓現在的景明帝忌憚,更重要的,是林律己的妻子乃前朝皇帝的愛女昭陵帝姬。

有了這一層關係,懿貴妃的母族哪怕為了景明帝的皇位嘔心瀝血,也永遠都坐不上皇後之位,隻因有複辟前朝的嫌疑。

景明帝給了林家最大的殊榮,林律己官拜左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女兒又十分爭氣,誕下了皇帝登基後的第一子,哪怕排在了景明帝發妻誕下的長子之後,可依然是萬眾矚目的貴子。

然而隨著謝書允出落的愈發優秀,林家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景明帝心中早就對他們心生忌憚,所以二皇子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寶座,幾乎是沒有可能。

然而林家和謝書允又怎麼會甘心?這些年來他們一邊苦心培養二皇子的才能,一邊伏低做小,低調異常,就是盼著景明帝有朝一日能夠放下心中的芥蒂,讓這個兒子能同其他皇子一樣有爭奪那大統的可能。

“道理兒子都懂,也知道母妃同外翁為兒子多年來的苦心經營。隻是兒子真的是不甘心。”

“我比不過皇兄也就罷了,他畢竟是皇長子,可他身體弱不禁風,誰知道他能不能撐到繼承大統的那天?其餘的兄弟各有各的依仗和優勢,但是兒子從不懼怕和他們爭搶,唯獨一人,讓兒子忌憚的寢食難安。”

“而今日,他猛然冒頭,自請去主持抗疫,如此一來,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怕是又要高上幾分!”

懿貴妃對早朝之事隻是略有耳聞,聽謝書允這般說,頓時也被激起了心中的警醒,“皇兒,你說的那人,是誰?”

謝書允咬牙切齒的從嘴中蹦出那人的名字:“還不是那謝慕行!”

“這些年咱們每日讓他毒藥混著飯菜吃,怎麼就沒能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