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早朝,文武百官都齊齊整整的站在金鑾殿上,一些要緊的政事也會當廷決斷。
然而今日擺在景明帝麵前的頭等大事,就是該如何遏製住從京郊的米倉巷裏蔓延開來的一場極為凶猛的瘟疫。
太和殿中,京兆尹黃子仁正在慷慨激昂的讀著奏章:“啟奏陛下,不日來,京城之地有瘟疫迅速蔓延。微臣覺察有異,連日來親自帶人查探,終是讓微臣發現當地知府宋成章欺上瞞下,罔顧百姓性命之實。”
“哦?愛卿細細說來。”
“陛下,米倉巷之疫情,實則於七日前已有端倪,但知府宋成章對此不以為意,隻當是尋常風寒之症應對,並未采取適當措施隔絕蔓延。以致貽誤先機,讓此疫症在席卷京城。”
“宋成章見疫病難以控製,想的不是如何醫治患者,安置百姓,反而將感染的百姓聚集起來關押在一處廢棄宅院中,縱火銷其罪證。”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幸得微臣及時查明,如今米倉巷之疫情已然控製得當,相信不日之內,京城便能恢複往日康泰寧靜。隻是那宋成章之罪罄竹難書,臣懇請陛下判其梟首已安眾怒。”
景明帝端坐於龍椅之上,看似聽得認真,嘴角一絲冷笑卻向眾人昭告了他的真實情緒。
“好,很好,好一個斷案如神的京兆尹!”
黃子仁不明所以,以為景明帝真的在誇讚他,臉上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剛想跪下叩謝誇獎,卻聽“啪”一聲,竟是景明帝將他的奏章狠狠地擲於地下。
殿內頓時一片死寂,一眾臣子都噤若寒蟬,更不要說是當事人黃子仁了,他哪裏還有方才的得意,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你身為京兆尹,全京城都在你的治轄之下,出現疫情,你對此一無所知不說,如此大難當前,竟然不思如何救治百姓,想得卻是興師問罪!”
景明帝一向喜怒不形於色,是以眾臣之中鮮有能夠猜透他真正心思之人。如今,他驟然盛怒,殿內的群眾都覺得胸口發悶,好似被滔天的威嚴給鎮住了。
“臣,臣知罪!”
“你知罪又有何用!朕要的是能夠將這疫症徹底斷絕的能人異士,而不是急著推諉塞責的無能之輩!”
景明帝目光如電,像利刃一般掃視全場。
“黃卿,你給朕聽著,好好護住宋成章的命,他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就同他一同上路吧!”
咕咚一聲,黃子仁終於堅持不住,雙腿一軟,竟然昏死過去。
“眾卿家,還有誰能提出些讓朕感興趣的真知灼見?若是沒有,下朝之後,便各自上表請辭吧!一群酒囊飯袋!”
景明帝的一場詰責,終於讓一班臣子看清了這個於亂世中收服四海,開創大苑新朝的皇帝到底有著怎樣的手腕同氣魄。
“啟稟父皇,兒臣有話要說。”景明帝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這個敢頂著盛怒冒頭的人,原來是他的好兒子,謝書允。
“父皇,不知您是否還記得,前段日子,在顧國公府也曾出現過一場疫病。兒臣有所聽聞,此次發生在米倉巷的疫病之症狀,竟同國公府當時的情況有九成相似。”
“既然國公府當年有藥可解,想必此次米倉巷鎮病,應該也可以如法炮製。”
景明帝臉上的神色終於好看了些許,他見謝書允說完臉上露出些得意,便金口玉言的說道:“我兒既然如此心細入微,不此次米倉巷抗擊疫情,就由我兒親自帶隊如何?”
謝書允沒想到景明帝對他的認可竟然換來如此的結果,他隻要一想到那些身染惡疾,滿身膿瘡潰爛的賤民,就忍不住一陣陣的惡心。
景明帝對謝書允臉上流露出的嫌棄、遲疑冷眼旁觀,心中不知怎的,就生出一陣淒涼之感來。
這就是往日裏群臣擁戴,眾人稱讚的他最為優秀的兒子?
原來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正當景明帝哀痛於自己的子嗣無能之際,一道堅定又清亮的聲音從殿前傳來。
“父皇,兒臣請纓,前往米倉巷抗疫,還請父皇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