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東風呼 軍機誤(1 / 2)

東風呼嘯,掃落萬千秋葉,散落村野。時至中午,本應炊煙繚繞的村莊卻空空如也,不見一人,連平時偷食農家穀子的鳥雀也不願多做停留,撲騰起翅膀飛向別處覓食。十幾日來,苫徹拔都兒的大軍已經深入淮西幾百裏,所過之處都是這樣荒蕪的村舍。再不見人煙的話,不出三日,大軍就會斷糧。以至於起初躊躇滿誌,意氣風發的苫徹拔都兒現在變得惴惴不安。他沒有料到宋人逃跑的本領大,躲藏的本事更大。作為沙場老將,苫徹拔都兒知道宋人一定是想用堅壁清野的辦法,把自己逼出淮西。更令他擔心的是,宋軍會不會在蒙軍人困馬乏時,突然給他們一擊。漢人視土地農田如生命,絕不會輕易離開,除非有什麼對他們造成更加直接的致命威脅。人總是要吃飯的,苫徹拔都兒的大軍開始打水,架鍋,生火了,由於帶來的馬奶已經喝幹,羊肉也都吃完了,一向不屑於食用稻米的蒙古士兵不得不煮食米飯。但是這時的蒙古軍連米飯也不夠了,他們中的大多數早已習慣了從別人那裏搶奪牛羊,再不濟,豬也行,高貴的草原之子怎麼能夠吃下卑賤的漢人種出來的糧食呢。沒有辦法,他們隻好到處采集鬆皮,每五斤米配上十斤鬆皮,放入鍋中煮沸,煮到爛熟為止才可以食用,這樣煮熟後,半斤就夠一個人吃一天。當然,軍隊中的高級將官,例如千夫長,還是可以喝奶吃肉的,吃米吃鬆皮的都是下層軍官和士兵。用這種辦法,苫徹拔都兒的大軍勉強支撐了幾日。

單敬文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從昨天上午在積步山發現大批敵軍的痕跡後,單敬文他們就晝夜奔馳,顧不得吃飯,也顧不得睡覺,更顧不得腳底生出的血泡。沉重的緊迫感驅使他們不斷加速前行,他們明白時間對於山寨意味著什麼,這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啊。在十四個時辰(一個時辰等於兩個小時)追趕後,他們終於追上了!為小隊開道的李仙彥首先發現了蒙古軍遺留下的大量灰燼。從灰燼的數量看,蒙古軍大約架設了一千口鍋,敵軍的人數也就確定在五千人左右,五個人用一口鍋是軍隊的常用作法。但是按照常理,行軍時為了不讓敵軍發現自己的行蹤,軍隊是不能留下明顯痕跡的,但是蒙古軍卻敢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好像就是要告訴單敬文“我們已經來過了”。他們之所以這麼大膽,一者是對自己的自信,二嘛,就是對敵人的蔑視。

“火長,有的火堆還在燒,看來他們還沒走遠。既然敵軍的人數已確認,要不要讓李仙彥先回山寨稟報。”副手徐微言問單敬文。

“好吧,敵人已在不遠處,再讓李仙彥獨自一人,就太危險了,而且馬匹的嘶鳴之聲很容易驚動敵人,萬一打草驚蛇就不好了。這樣吧,讓易青為我們開道,他身強體壯,膽大心細,現在隻有他的體力還夠,派其他人去,體力不濟,難免會有錯漏。”單敬文對徐微言說。對方也深表讚同。於是李仙彥立刻趕回山寨,其他人繼續追蹤敵軍。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單敬文他們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敵人的旌旗。易青很好的完成了使命,並且為大家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藏身之處——一個不高不低的山崗,這是單敬文事前特別提醒的,這也是上次坡頂之戰得到的教訓。老實說,上次選擇坡頂作為探查的位置本身是很好的,但在曠野上,那座山坡實在過於顯眼,正因為位置太好,敵人也會同樣選擇那裏,就這樣,兩軍狹路相逢,造成了當日那樣的結果。易青選擇的地方正合單敬文的心意,雖然已是秋天,但是山崗上密集的枯木足以掩藏他們,而且敵人也不會選擇這裏登高查探,附近比它高的山崗多得是,更重要的是,在這裏潛伏也可以清楚觀察敵軍的動向。蒙古大軍漸次通過,單敬文他們屏住呼吸,不敢有絲毫多餘的動作,靜靜地看著敵軍遠去,等到最後一隊敵人離開後,他們又會小心翼翼的尾隨。

還沒等到最後一批敵人的離開,前方塵土彌漫,另一支軍隊出現在蒙古軍對麵。難道還有一支蒙古軍進入了淮西。更令單敬文擔心的是,眼前他們跟蹤了這麼長時間的軍隊根本就不是主力,如果另外一支軍隊是主力,那麼之前他們去哪兒了,會不會襲擊了山寨。戰場上一切皆有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費了嗎。更糟糕的是,他們可以肯定的判斷眼前這支隊伍沒有進攻山寨的意思,但是他們現在完全不知道那支軍隊的意圖,這簡直是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