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源爽朗大笑,“你為山寨勞苦奔波,劉源又如何報答?淮西子弟不說虛話,來,說說你帶回來的消息。”
景監是充滿驚恐急懼長驅趕回的。他本能的感到,山寨已經到了真正的生死存亡的關頭。從揚州到山寨千餘裏,他兩天一夜隻是在三次喂馬的空隙裏吃了幾塊幹大餅。他的大腿內側已經被粗糙的馬鞍磨出了紅肉,疼得他一路上不斷咬牙吸氣。那匹罕見的西域良馬,是他拚了性命從蒙古人那裏奪來的,平時也根本不用馬鞭。可是這次竟然被他抽得遍體血痕,向子韶痛心得不斷咒罵自己,可是還是不由自主的猛抽戰馬。他隻有一個願望,趕快飛回山寨!當初,大亂之後,向子韶父子兄弟如喪家之犬,遊蕩與群山之中,首領劉源和軍師郭永親自帶領兵馬搜尋三日將他們找到,其後對他們一家更是優待有加,不僅拿出自家的房產給向氏父子開醫館,而且還讓自己這個異鄉子弟成為護衛親軍,足見對自己的信任。可是,當這位首領看到自己風塵仆仆的拚命趕回來時,竟然阻止了他的掙紮稟報,以異乎尋常的細心和真誠,關懷著他的鞍馬勞頓。向子韶身為富家子弟,從小見過不知多少世家土豪,那種頤指氣使的架勢幾乎是他們難以克服的痼疾。而這位首領卻是那樣的質樸厚重,舉止言談間竟沒有一絲一毫的誇張浮華。
雖然很感動,向子韶還是著急,喘口氣沉重急促的道:“首領,揚州歸來,屬下帶來三條消息、其一,蒙古將大軍進犯,快則三五日,慢則十餘日,首要目標就是懷寧潛山。其二,上次蒙古軍殺掠後,州府官員畏首畏尾,甚至有人向朝廷建議,卑辭厚幣與蒙古媾和。其三,各州府駐軍多是新兵,而且相當一部分是從兩浙路(路,是宋朝的最高行政區劃,相當於今天的省,兩浙路就是今天的浙江地區,)增調而來,戰力不佳,遭遇強悍的蒙古軍,自保尚且不能,何以驅除胡虜,護衛一方生靈。山寨還得早早籌劃自保之策啊。”
劉源就站在向子韶對麵,臉色越來越陰沉。聽向子韶說完,他半晌沒有說話,也沒有挪動,雙眼隻是盯著窗欞外的沉沉夜色。“首領?”景監有些驚慌,輕輕叫了一聲。劉源默默踱步,轉到書架前突然發問:“通報軍師沒有?軍師現在何處?”
“事情來得倉促,還沒來得及告訴軍師。”一旁的曾護說。
“是嗎。曾護,找到軍師,知會一聲。”秦孝公語氣很平淡。
曾護拱手道:“是,我立刻去!”
劉源還在踱步,幾乎是一步一頓,停比走多。向子韶站在廳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看到這位中年首領沉重的步子,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對方內心的壓力。麵對滅頂之災,任何驚慌失措都可能是正常的。如果麵前這位首領流淚哭喊或無所措手足,向子韶反倒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會給他講述山寨屢次度過的危難,會給他提出路上想好的各種主意。可是麵前這位首領,竟是從一開始就沒有那怕是瞬間的驚慌。這種定力,這種靜氣,反倒使向子韶感到了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對策講出來。
“子韶,”劉源終於回過頭來,平靜如常,“你且先回去大睡一覺。我得靜下來,好好和軍師思謀一番。”
“首領保重,在下,遵命了。”向子韶激動得聲音顫抖。
憑多年櫛風沐雨的戰地經驗,曾護知道今天夜裏一定是非雨即陰,便不由加快腳步,向軍師的住處快跑。他知道,軍師現在不是在喝茶,就是和單敬文在一起,教他兵法戰陣之學——軍師似乎對這個少年很是偏愛。剛到住處,就聽軍師說:“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也就是說,戰爭是一個國家的頭等大事,關係到軍民的生死,國家的存亡,是不能不慎重周密地觀察、分析、研究。曆朝曆代強盛之時,不僅國富,而且兵強……”軍師突然停頓了一下,長歎一聲,不再說了。
這天夜裏,山寨彌漫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躁動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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