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上,一個白衣騎士向西飛馳,在夕陽落下的餘暉中,騎士駿馬象一朵白雲,向西掠過空曠的原野和滔滔的河流。騎士向坐下馬猛抽一鞭!神駿的白色戰馬突然間人立,一聲長長的嘶鳴,展開四蹄騰空奔馳,箭一般向西而去。漸行漸西,遙遙可見蒼黃透綠的原野上矗立著一座黑色寨城。從遠處看,這座城很小。在夕陽餘暉中,城寨的剪影象一隻黑色巨獸。隨著白衣騎士的駿馬飛馳,漸漸可見背向夕陽的東門箭樓上有士兵遊動,獵獵飛動的青色大纛旗上大書一個白色的“劉”字。城內略顯得蕭條冷落。和大城的繁華錦繡相比,這裏確實荒涼偏僻。店鋪燈火星星點點,街邊行人疏疏落落。幽幽搖曳的燈火下,可見市人衣著粗簡,時有擔柴牽牛者在街中緩步穿過。短街上,既沒有一輛那怕是簡陋的牛拉軺車,也沒有一個衣飾華貴的人物。店鋪前的人們進行著簡單的交易,或錢貨兩清,或物物交換,都在默默進行,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爭執。小城短街,靜而有序,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但卻沒有一點兒慌亂。所有這些都在無聲的表示,這座小城經曆了無數驚濤駭浪。騎術嫻熟的白衣騎士縱馬從街中馳過時,馬不嘶鳴人不出聲,也沒有任何一個人高聲呼喝,街中行人迅速閃開,一副司空見慣的坦然神色。
瞬息之間,白衣快馬逼近一片高大簡樸的青磚平房。這片磚房被一圈高高的石牆圍起,僅僅漏出一片灰蒙蒙的屋脊。正中大門由整塊巨石鑿成,粗獷堅實。大門前兩排武士肅然侍立。白衣驟然勒馬,駿馬人立,昂首嘶鳴。石門前帶劍武士拱手高聲道:“首領有令,白衣使者無須稟報,直入議事堂。”
白衣人從馬上一躍飛下,甩手將馬韁交給武士,大步匆匆的直入石門。不想幾步之後卻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他嘶啞的搖手:“快,扶我,議事堂。”四名護衛軍士立即搶步上來,抬起使者疾步進入。
此刻,西書房已經亮起了燈光。這是一間陳設整肅簡樸的書房,地上沒有紅氈,四周也沒有任何紗帳窗幔之類的華貴用品。最顯眼的是三大排書架,滿置圖書典冊,環繞了三麵牆壁。正對中間書案的牆麵上懸掛了一幅巨大的地圖,畫地圖的羊皮已經沒有了潔白與光滑,汙沉沉的顯示出它的年深月久。地圖兩旁掛著長劍與弓箭。所有的幾案書架都是幾近於黑的沉沉紫紅色,使議事堂頗顯得威猛神秘。房間隻有一盞粗大的油燈,不是很亮,風罩口的油煙還依稀可見。一個人站在地圖前沉思不動。從背麵看,他身材挺拔,一領黑袍上沒有任何裝飾,頭發也用黑布束起。端詳片刻,他一聲長籲,一拳砸在羊皮大地圖上,憂憤而沉重。
急促沉重的腳步聲從院中傳來。房內護衛警覺,立即輕步走下台階。四名軍士抬著白衣使者匆匆而來,放在護衛麵前。白衣使者艱難的向護衛一揚手中的信件。護衛即高聲報號:“向子韶回寨,有緊急軍情!”
“咣!”的一聲,書房內好象撞倒了什麼,一陣急促腳步,書房主人已經快步迎了出來。窗戶透出的微光下,可見他是一個相貌敦厚的中年人,眼睛很細很長,嘴唇很厚,嘴角隱入兩腮極深,厚重中透出剛毅英健與從容鎮靜。他不是別人,正是書房的主人,義軍首領劉源,後來人說的護地大王野人源。他急步來到白衣使者麵前,蹲下身一看,一句話沒說便伸手扶住白衣人要抱他進去。
護衛拱手攔住,“首領,我來。”說著兩手平伸插入白衣人身下,將白衣人平平端起,步履輕捷的走上台階走進書房。劉源對四名軍士匆匆說一聲:“你們去吧。”軍士們躬身應命間,他已經大步走進書房。
白衣使者被平放在書房的木榻上,灰塵滿麵,大汗淋漓,胸脯急速起伏。他見劉源進來,連忙掙紮起身,“首領,大事,不,不好。”劉源搖搖手,“你先別開口。”回頭吩咐,“曾護,熱酒,快!”話音落點,曾護已經從門外捧來一盆冒著微微熱氣的米酒。劉源接過,雙手捧到白衣人麵前。白衣人熱淚驟然湧出,猛然捧住銅盆,咕咚咕咚一氣飲幹。劉源接過盆遞給曾護,回頭拉住白衣人的雙手,“子韶,辛苦你了。”
一盆熱酒使白衣使者向子韶麵色紅潤,臉上的汗水淚水一齊流下。他撩起衣角就要擦拭,劉源卻已經遞過來一條白布汗巾。向子韶接過拭去臉上汗水淚水,精神頓時煥發,卻是一個英挺俊秀的青年,若沒有久經風塵的黧黑膚色,當算是一個豐神俊朗的美男子。他費力站起深深一躬,“首領如此待我,子韶如何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