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回驛館時已是正午,小六他們要出去又要赤水城,小六特意來問了南枝。南枝拒絕了,今日一連兩次被人糾纏,南枝煩的緊,沒心情玩。
誰知她沒跟去,便出了事,天色已晚,小六他們仍沒回來。南枝有些擔心,拿著書簡坐在花廳,邊看邊等。等到她都在花廳睡著時,小六他們也沒回來。
隱約間聽到了動靜,南枝醒了過來,掀開身上的被褥,走向門口,正好碰上了形容狼狽的三人。
南枝衝上去,摸了小六的脈,才鬆了口氣。“你怎麼回事,我一不在就出事,你徹夜未歸,擔心死我了。”
“南枝,你放心我沒事。”
蓐收一陣風似的趕了過來,看到阿念毫發無損地站著,他才鬆了口氣,對著阿念說:“隻要你在,我就知道太平不了,隻有事大事小,絕不可能沒事。”他吩咐身後的婢女:“將海棠送回屋子,請醫師去看看。”
阿念也顧不上和蓐收拌嘴,說道:“瑲玹哥哥不見了。”
蓐收剛散開的眉頭又聚攏到一起,“你仔仔細細把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阿念從他們傍晚遇見那個紫衣小姐講起,一直講到晚上再次相遇、爆發衝突。小六等阿念全部講完後,才說道:“動手的女子叫防風意映。”
蓐收說:“竟然是她!”
南枝咬牙,“我去替你揍她一頓!”
小六拉著南枝,“別去,我沒事,別氣,你昨晚沒歇好,快去睡一覺,你的病還沒好,別累病了。”
“好吧,有機會,我一定替你教訓她一頓,你是我的朋友,我會替你把場子找回來。”南枝深知這不可能是誤會,防風意映練箭,眼神好得很,約莫是認出了瑲玹,故意為之。居然敢害她的朋友,她遲早要教訓一頓防風意映。
沒了擔憂的事,南枝睡得很沉,睡到晚飯時才起來。醒來時,她有些沒胃口,坐在廊下,小六捧了一碟子水果過來,又讓婢女端來了酸棗仁湯,“喝吧,喝完了吃些水果填填肚子。”
南枝吃了酸棗仁湯,胃口好了些,拿著水果吃著。
“瑲玹昨日說你心情不大好,怎麼了?”
“遇到一個神經病壞了興致。”
“那人如何了?”
“斷了兩條腿,少說也要躺上兩三個月。”南枝剝了瓣柚子遞給小六,小六拿著柚子吃。
阿念眼下有些青黑,拿著碟水果,和二人隔了段距離,也坐在廊下吃。
小六叮囑了阿念幾句。蓐收走了進來,笑著說:“今日下午的比賽很精彩,你們明日去看比賽嗎?想看哪個家族可以現在就告訴我,我來幫你們安排。”
阿念想了想說:“好啊!有皓翎四部和赤水氏的比賽嗎?我想去看看。”
蓐收苦笑,“有是肯定有了。”
小六擺擺手,“我白天睡多了,今夜肯定睡得晚,明天隻怕要晌午後才能起來,你們去看你們的,不用管我。”
蓐收道:“秋賽一共有六天,就算明天不看,也還有四天可以看,而且越到後麵越精彩,你好好休息,不必著急。南枝,你呢?”
南枝搖搖頭,“我也不去。”
第二日,南枝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懶得等,便直接出門去買。
吸取上次的教訓,南枝變幻了容貌坐在街邊小攤,她點了碗河鮮湯麵,特意叮囑店家麵少放些湯多些。湯頭十分鮮美,乳白色的湯汁上撒了一層嫩綠的蔥花。南枝用調羹撇去上層的蔥花,慢條斯理地吃著湯麵。
南枝吃完後,走到了牆根下。那裏有不少老人在曬太陽。南枝搬了條長凳坐在那兒曬太陽,看著河上船隻來來往往。
有船從河上過,一個藍色衣衫的男子坐在船頭,正對著南枝,和另一個藍色衣衫的男子欣賞著岸邊的風景。
許是南枝的目光太過直白,引得男子掃視過來。南枝趕忙低頭,漫無目的地頂著岸上往來的行人。
“南枝,你怎麼坐在這兒?”小六走了過來。
南枝抬頭看著小六,伸手拉他坐下:“曬太陽,不活動時手腳有些涼,曬會兒暖暖身子。”
“你剛剛在看誰,大老遠就見你直勾勾地盯著河岸。”小六遞了包糕點給南枝。
“桂花糕?”南枝還沒打開油紙就聞到了桂花香,打開一看果然是桂花糕。南枝仔細包好油紙,“我剛吃完,還不餓,晚些吃。我剛剛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人,不過我不認識他。”
“人有相似,不稀奇。不過他到底長得像誰,讓你都看愣神了。”小六好奇地盯著南枝。
“他長得有幾分像我娘,不過這很正常。我外祖母出自赤水氏,這裏是赤水,也算正常。”
南枝和小六坐在牆根下,曬著太陽,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走了過來,輕輕地坐在小六身旁,曬得暈乎乎的南枝清醒過來。“我困了,我先回去了,你們聊。”南枝對著塗山璟微微點頭,起身離去。
南枝獨自回驛館舒舒服服地睡了覺。接下來的幾日小六並未去觀看赤水秋賽,南枝也沒去。
最後一日,小六被蓐收和阿念強拉去看最後一場比賽,南枝才跟著去了。
阿念問:“你怎麼總是跟著玟小六,荒廢你的能力?”
“他是我的朋友,我喜歡和朋友待在一起。我修煉便是為了有能力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我沒什麼遠大的誌向,自然也談不上荒廢。”
最後一日是魁首之爭,比試雙方一個是出自皓翎四部之一的羲和部的禺疆,一個是出自四世家之首赤水氏的獻。
進入比試場地前,南枝便戴了帷帽遮掩容貌。場地內的觀眾有不少人戴著帷帽,南枝他們混在其中倒也不顯突兀。
比賽開始前,瑲玹戴著辰榮馨悅過來,南枝他們趁機溜出了修羅場。不過觀賽席位有限,一個蘿卜一個坑,沒有多餘的席位給南枝他們。蓐收可以去青龍部的席位擠擠,南枝今日做女子打扮多有不便。討論了片刻,南枝和小六去了赤水氏的席位。
小六簡單解釋了下二人的身份,便拉著南枝坐在赤水氏的席位上。
比賽開始後,南枝一邊看著場上的比賽,一邊小聲地給小六講解場上的局勢。
場上打的激烈,水與冰對決,獻結冰為陣,整個看台都在飄雪。南枝早早握著小六的手,將靈力緩緩送入她體內,小六的身子不再抖了。
小六說:“謝謝。”
“別客氣,說過了我罩著你,喝口酒暖暖。”南枝遞了個酒壺給小六。不知為何她總感覺有人在看她,掃視一圈沒發現人,南枝便接著為小六講解。
小六和南枝頭挨著頭,邊看邊竊竊私語。
禺疆和獻既要比拚實力,又要比拚智謀,兩位絕頂高手成就了一場異常精彩的比鬥,最後是獻靈力枯竭,暈了過去,禺疆也要人攙扶著才能站穩。禺疆靠著靈力的精純深厚,勉強勝過獻。
場上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赤水氏卻有些靜悄悄。
小六看著滿場的喝彩,忽然問南枝:“你看了這個就不想上去試試嗎?”
“不想,打打殺殺的太累了,我更想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隱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必阿念今日心情會暢快些,總算不用看她的臉色了。前幾日對著她的臉,總有些食不下咽。”
小六笑說:“那我們自己回去吧,不等他們了。”
兩人站起身,隨著人潮慢慢地走。人太多了,以免走散,南枝挽著小六的胳膊。
四世家的人走來,眾人都往邊上走,帶著敬意主動給他們讓了路。
赤水氏走過時,身旁有人猛地抬手,打飛了南枝的帷帽。
南枝急忙抬手以袖掩麵,抬手攝回帷帽,戴好帷帽,她才放下手,急忙拉著小六擠入了人潮。
擠出人潮,南枝鬆開小六,“總算出來了。”
“這人太多了,連你的帷帽都被擠飛了。”小六替南枝撣掉帷帽外層麵紗粘上的一些塵土。
南枝有些擔心方才可能有人認出她,便提早一步回了驛館。直到深夜也未有人尋來,南枝放下心來。
翌日是赤水秋賽的最後一日,小炎灷要為勝者頒發獎勵,隨後是一個盛大的聚會。
一大清早,便有人候在驛館外,遞來了赤水氏的請柬。是找南枝的,邀請人是赤水小葉。南枝猶疑片刻,出門跟著那人去了赤水府。
南枝跟著領路的小奴,走到了花廳,那裏坐著位麵容熟悉的美婦人。
赤水小葉走過來,解下南枝的帷帽,“笙笙,果然是你。”
南枝後退一步,“琬琰見過表姨。”
“你這孩子怎麼和表姨生分了。我記得你從前最是跳脫,如今卻如此沉靜,這些年,你吃苦了。”赤水小葉握著南枝的手牽著她坐在小榻上。
“表姨,我過得很好,這些年我學了一身本領,沒吃什麼苦。”南枝勾起一抹微笑,寬慰著赤水小葉。
無意間,赤水小葉摸到了凹凸不平的手腕,便轉了轉南枝的胳膊,掀起腕上的衣袖,看到了交錯的疤痕,心疼地將南枝擁在懷裏。“你一定吃了天大的苦了,你從前破個皮都要表姨和表祖父哄,怎麼會不苦。回來了就沒事了,就把表姨這兒當做自己家,安心住下來,不必再漂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