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渡(1 / 3)

沒了軒,清水鎮湧動的暗流重歸平靜。南枝坐在院子裏,旁觀塗山璟送冰晶風鈴給小六解暑。小六一向看得很開,拒絕了塗山璟的好意。

塗山璟走了,軒又來了,這次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西炎瑲玹,這次是他師父皓翎王想見小六,他是替他師父來接小六的。

不過小六並不願意隨他離開。南枝雖不明所以,但仍舊幫著小六逃了。

南枝帶著小六逃進山林,沿著水路逃往邊界,路上她感知到西炎方向戒備更為森嚴,二人以幻形術改換形貌轉道去了皓翎。

趕了一日一夜路,二人總算進了皓翎國界,進城前南枝收斂了氣息,帶著小六順利入關。

夜裏南枝感應到了追兵,叫醒了小六。“小六,醒醒,他們追上來了。”

南枝打算為小六斷後,小六拒絕了,二人便一同對敵,南枝寡不敵眾,落敗被擒,小六也喪失了逃脫的機會。

南枝傷得重,發熱昏了兩日,醒來時躺在宮室之內。南枝並未得皓翎王召見,成日在房內養傷。

重傷後南枝無力維係幻形術便恢複了原貌。今日收拾齊整,一身素衣坐在榻上,靜若幽蘭,遺世獨立。

南枝看到小六,坐起身,關切地問:“小六,你沒事吧?”

小六回神,“我沒事,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醫師給的傷藥藥效很好。”南枝盯著小六,湊到他耳旁,低聲道:“小六,我原先以為皓翎王召見你,是因為你可能是五王之後,可是他見了你,卻沒殺你,反而以禮待你。”南枝頓了頓,“你就是傳聞中失蹤兩百多年的皓翎大王姬,皓翎玖瑤,對嗎?”

小六有些驚詫地看著南枝,“你怎麼猜到的?”

“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的臉是假的。這幾天我回想之前的事,不知何時起總覺得你對軒有些特別。想來你是發現他的身份了。你的身份確實疑點重重,不過每個人都有秘密,我就沒問。”南枝還有些困頓,靠在榻上,微微偏頭,“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小六神色淡然:“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你被人囚禁多年,傷了元氣,從前沒有靈藥調理,多年都未曾複原。待在這兒也算不錯,這兒有著不少稀世難尋的靈藥。我拿了些靈藥來,按時進補,你的身體會好起來的,到時候你也不會那麼怕冷了。”

“謝謝你,其實我也有事瞞著你。我從前不叫南枝。我的小名叫笙笙,大名辰榮琬琰。辰榮王榆罔是我的舅舅,爹娘戰死沙場,我被姑姑帶走隱居。出來後辰榮已經滅亡幾百年了,姑姑雲遊四海,我找不到姑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就一個人雲遊大荒,行醫濟世。後來被囚禁數十年,殺了仇人後,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十年,快死的時候,遇見了你。你明明很怕麻煩,卻救了我,我自然不能辜負你的好意。我不怕死,可是我怕孤獨,一個人實在是太寂寞了,有你陪著這些年我過得很開心。我想這樣的日子也很不錯。”

“那我該叫你什麼?”

“還是叫我南枝吧。”

南枝傷勢好的差不多以後,時不時跟著小六散步,小六最愛帶著南枝從華音殿走到漪清園外的樹蔭下。

偶然間的一日,南枝和小六坐在漪清園外的樹蔭下,吃著冰鎮小玉瓜。

一群人走向園子,南枝掃了眼人群,認出了中間那個美麗少女便是當初變幻形貌的阿念。南枝毫不在意地低頭,吃著玉瓜。

那少女卻怒氣衝衝地走過來,對著小六說:“你怎麼在這裏!”

小六微笑道:“我、我怎麼不能在這裏?”

南枝接茬,“是陛下召見小六。”

阿念疑惑,“父王?父王召見一個賤民做什麼?”

南枝麵色發冷,“王姬張口閉口就是賤民可真是不中聽。”

阿念好似回了神,驚異地盯著南枝,“這個聲音,你是那個醜八怪南枝!你臉上的疤去哪兒了?”

南枝不想搭理她,不再接話。

阿念身為王姬,鮮少有人敢無視她。氣惱之下便想抓住南枝教訓一下。

阿念的婢女們不是南枝的對手,一旁的護衛見狀湧了過來,還有機靈的宮女跑去通報皓翎王和靜安王妃。

靜安王妃來時南枝便停了手,小六看到了靜安王妃激動地飛撲過去,場麵混亂無比。

皓翎王趕來後,屏退了四周的人。南枝站在一旁圍觀了一場感人肺腑的認親大戲。

皓翎王和女兒相認後,看向南枝,“你長的很像辰榮女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叫辰榮琬琰,對嗎?”

“陛下沒記錯。”南枝答了一句便沉默不語。

小六見狀轉移了皓翎王的注意力。

過了小半個月,小六找南枝時提了一嘴,他要陪瑲玹去赤水秋賽。

南枝不放心便跟著一塊兒去。

南枝戴著麵紗坐在大船上,小六跟著瑲玹他們坐在小船上隨在大船後。

船隻越是臨近赤水,南枝越發覺得周圍的環境很是熟悉。

進入赤水,河道逐漸變寬,兩岸都是良田。此時正是稻子收割時節,一眼看去,金黃燦爛,猶如一片黃金的湖泊,有不少百姓在田裏彎腰勞作,還有牛車來回運送著收割好的稻穀,一派忙碌熱鬧的秋收景象。

河風吹過,有稻香陣陣。南枝坐在船頭,享受著清風吹拂。不知何處的小鳥銜著稻穀飛來,停在南枝身旁。

南枝攤開手掌,鳥兒飛到她手中,邊吃稻穀,邊蹭南枝的手掌。吃完稻穀鳥兒也不曾離開,停在南枝肩頭。

很快便到了赤水城的港口,幾人是隨皓翎使團而來,自然住在當地官員們安排的驛館內。

休息了一晚,南枝難得起了個大早。用飯時正巧遇上了瑲玹,二人互相都點點頭便算是打了個招呼。

用了飯,南枝便出門閑逛。赤水秋賽是大荒盛事,來自各地氏族的人將整座城池填滿,顯得這座不小的城池有些擁擠。

南枝一路避著行人而走,不巧遇上了一夥人直挺挺地走過來,將前路堵嚴實了。她欲轉身避讓,那夥人中一個滿臉橫肉的錦袍男子,急走兩步,撞上了南枝。

男子痛呼一聲,“哎喲,這位姑娘,你怎麼走路的,撞疼小爺了。你這眼睛生的又大又黑,難不成是個瞎子?”

南枝冷冷地盯著他,嘰嘲道:“大荒真是無奇不有,今日居然能撞上狗屎精。嘖嘖嘖,不愧是狗屎成精,這一張嘴便是臭氣熏天,惡心死了。”南枝作勢扇了扇風,好似眼前真有一大坨狗屎。

男子麵色鐵青,抬手指著她,“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麼了?你還是個結巴啊,真是太可憐了,我為人最是心善了,就不和你計較了,原先呢,我想將你打個半死。如今嘛,就打斷你的腿吧,反正你也不會走路!”南枝話音剛落,人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男子慘叫一聲,抱著雙腿躺在地上。

南枝吹了吹笛子上的血,涼涼道:“這一招叫做痛打狗屎。”南枝凝水衝了衝笛子,將它收回丹田。

“少主!”旁邊的兩人扶著男子,恨恨地瞪著南枝,“少主,我們這就為你報仇,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南枝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醒醒吧,青天白日的做什麼春秋大夢。”

二人不是南枝對手,一招便被南枝打倒在地。

“廢物。”南枝丟下一句話便抬步離開,大荒強者為尊,麵對實力凶殘的南枝,人們不免有些敬畏。人們讓出一人寬的道路,南枝心安理得地走了過去。

逛到了一處小攤,南枝點了碗餛飩和一根油條。摘了麵紗,小口吃了起來。這味道還真不錯,同幾百年前別無二致。南枝笑盈盈地看著碗裏的餛飩,餘光瞥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子。男子身著錦袍,眉眼間慵懶散漫,唇角掛著懶洋洋的笑,容貌俊美異常,緩緩朝她走來,舉手投足之間說不盡的風流。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男子盯著南枝,閉眼輕輕嗅著若隱若現的桂香。“姑娘這香別有一番風味,好似在下的一位故人。”

南枝看著他,“你搭訕的方式還挺一般的。我用的香是獨家方法所製,隻有我有,我可不記得有見過你。你要是想招惹女子,就換個人。你的話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南枝趕快吃完了碗裏的東西,戴好麵紗,付了錢,漫無目的地閑逛。

“姑娘,我叫防風邶。相逢即是有緣,不妨讓在下帶你遊玩,若說吃喝玩樂,可沒人比得上我。”男子不依不饒地跟在身後,好似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南枝被煩的頭疼,抬手叫停,衣袖滑落一節,露出了左腕上縱橫交錯的疤痕。見狀南枝垂下手拉了拉衣袖。

防風邶的眼神一冷,稍縱即逝。“姑娘,看你也很無聊,不妨隨我一道去尋歡作樂。”

這時瑲玹不知從何而來,隔開了二人。“你沒事吧?”

南枝搖頭,“我沒事,幫我拖著他,我先回去了。”

“好。”瑲玹擋著防風邶,南枝快步走入人群,瞬息之間便消失無蹤。

見南枝消失,瑲玹對著防風邶笑了笑,便離開了。

獨留防風邶站在原地,神色不明,喃喃道:“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