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血契,她其實也早就猜到了那護心玉血契護的是她,而不是陸安那種顛三倒四的說法:讓她承陸安的傷。
陸安此前那樣騙她,多半是想控製住她這個不確定因素,也不想有什麼把柄落在她手上吧。
想著,雲染染又撈起陸安手上的那個橘色玉環,問他那是什麼。
陸安也不瞞她,什麼也不瞞。
“鎖心環,孺嬤嬤擔心我,畢竟我回了魔道當少主。她讓我時刻帶著,以防我再因護心玉的血契負傷。”
“哦。”
她點點頭,兩人一個對視便將血契一事捋了個順暢,隻是他倆誰也不再多說,心照不宣便已足夠。
陸安彎彎嘴角,回答雲染染上一個問題:“是你在石溪村的破廟裏,問我‘如果你不是仙道的仙尊’,加上你素來喜歡胡亂說寫沒頭沒腦的話,我才逐漸確定你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人了。至於為何不揭穿,你就當我自負吧,沒覺得你會影響什麼。”
“自負?”
是啊,自負。
那時的雲染染,隻當陸安還是個偏執大魔頭,以為他救她、幫她都隻是因為血契的緣故,他一開始也這麼以為。
他自負地以為,就算雲冉身體裏換了個人活著,他也能隨意拿捏住,留她在身邊,就當取個樂也好。
可漸漸地,他的所作所為,卻逐漸和血契沒了多大緣故,眼見著她不開心,他也會煩擾,眼見著她有危險,他從第一時間就是看顧著陸輕璃,變成了時時刻刻將她記掛在了心上。
自負的人往往會掉入自己根本瞧不起的陷阱裏。
他也不例外。
“行吧,我明白了。”雲染染撇撇嘴,鬆了口氣。
她知道了陸安的心路曆程,也坦誠將自己最深層的秘密剖析給了他。
“我的確不是雲冉,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隻是我一睜眼便到了落雲崖上,在雲冉的身體裏,就是我們一起墜崖的那會兒……你懂嗎?就怎麼說呢,類似於你們這兒的奪舍,對,就是奪舍!”
“但來到這裏並非我的本意,我也不想搶占雲冉的身體,也不知道她的靈魂去了哪兒……有沒有轉世投胎……好吧,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說著,雲染染微微垂下眼眸,長睫遮住了窗外的一縷月光,那眸中的光亮,也黯淡了些,一不小心,還是將她心底裏的那一絲絲不安給透露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落雲門墜崖之後,和你一起相處的都是我,和你們下山經曆一切的也是我,而不是從前那個雲冉,什麼都是我,隻是我!你,明白麼?”
她眨巴著眼睛,再次與陸安對視,那眸中微微濕潤,又折射出熒光點點。
她想告訴陸安,亦是想問陸安。
耳畔驟然響起窸窣的被褥摩擦之聲,還未等雲染染反應過來,她整個人已陷入在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裏。
他的手將她緊緊環住,溫暖的掌心貼住她單薄而有些發涼的背脊,輕輕拍打,是哄,亦是表露虔誠。
陸安,用他的行動回答了她。
“雲染染,我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自始至終,從頭到尾,我都知道你隻是你,我愛的也隻是你。”
他們彼此看不見對方的模樣,可身體的顫抖,胸腔的起伏,以及兩顆貼得極近的心,都將夜色裏的不安消磨得一幹二淨。
月光輕輕灑在緊緊相擁的兩人身上,好久好久,方得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