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靈迸發,氣浪翻湧。
雲染染撞上結界的那一刻,原本如水波一般蕩開的紋路驟然凝滯,緊接著,氣浪又轟然炸開,整個宗祀仿佛都晃動起來。
雲染染衣袂翻飛,伸手擋在額前,待氣浪過去,她站定之後立即向宗祀內的陸安跑了過去。
她並未想那樣莽撞地破壞陸安辛苦要忍受的儀式,她隻是想陪著他,與他一起承受!
“陸安——”
“染染!”
雲染染衝破結界的那一刻,陸安抬眸望去,隻覺驚天光芒閃耀,原本繚繞在周身渾濁不堪的血腥氣都頃刻散去。
他的心跳如雷,眉眼裏是深深的擔憂,可嘴角還是抑製不住地微微彎起。
那句“染染”喊出,仿佛用盡了此時他全部的力氣,卻最是能讓他緩解傷痛,最是能讓他安心。
那些長老、巫師見結界被破,無不震驚非常,可儀式不能被打斷更不能停下,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雲染染衝向陸安。
執掌著最後一道透骨釘的長老緊皺眉頭,他掌心透骨釘已然凝聚成形,見眾人的目光均被雲染染吸引了去,忽地眼中閃出一絲狠絕,五指微動,無人察覺到那透骨釘上縈繞著的光芒變暗了幾分。
未有片刻遲疑,那長老手掌猛地向前打出,透骨釘破空而出,當著雲染染的麵,徑直打進了陸安的心口。
黑紅的血線瞬間爬滿陸安整個胸膛,雲染染大喊一聲,終於能撲過去,終於抱住了陸安。
那渾身的傷口早讓她看得觸目驚心,可她記著慕風的話,即便再心疼也不敢與陸安治療,她不能讓陸安所受的苦功虧一簣。
她抱著陸安,血水和汗水已將她的華服浸染,雲染染絲毫不在意,隻抱著陸安痛哭,想要抱緊一些,卻又怕牽動了他的傷口,叫他更疼。
顧忌得緊,雲染染的姿勢就變扭異常,想了想,她還是退開了一些跪坐在陸安身前,捧著陸安的臉,攥起袖子便替他擦拭。
“疼……不疼?你怎麼這麼傻?先頭、先頭還答應了我要一起麵對困難的!怎麼轉頭就背著我來做這破儀式!”
她因心疼還在哭著,說話都帶著些抽泣,一邊胡亂地給陸安擦著臉,一邊還要出聲數落他。
而陸安,早在雲染染抱住他的那一刻起,隱忍和堅韌都化作了滿眼的柔情,此時他靜靜地跪在原地任雲染染擦臉,眉眼彎彎,竟還笑了。
“你笑什麼!”
雲染染隻覺陸安是絲毫不重視她的話,更不在意他自己的身體,怒瞪他一眼,手攥著衣袖不自覺便要向他肩頭砸去,可眼一瞥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硬生生地又將拳頭停在了他身前。
最後隻得氣惱地揮拳向空氣。
陸安的笑意更濃。
“你還笑!”
“傻染染。”
陸安強忍著身上的傷痛,看著雲染染手忙腳亂地替他擦臉,隻覺得心安無比,明明她哭得臉上妝都花了,更應該擦擦的是她。
他目光往上挪了幾分,還好,那三瓣蓮的花鈿沒有花也沒有亂。
“這儀式,他們未對你下手過我也是要做的,何況儀式隻能由我一人完成,不能間斷不能治療,我何苦再告訴你叫你白擔心?”
“話雖然是這個理……”雲染染微微抿起嘴,嘴角向下撇著,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闖進來其實也白費,“但我還是想陪著你,哪怕分擔你一絲一毫的痛苦也好。”
說著,她四下一望。
那八十一道透骨釘已經打完,接下來,便是由巫師吟誦,將術法混入魔道四海之水中灌頂洗滌血脈。
已有四位宮人捧著四盆清透的水靠近上前,他們顫顫地看著陸安與雲染染相擁對話,卻無一人敢開口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