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聲響起,幾人立時朝宗祀之內看去。

那群此先還在轉圈吟誦的巫師們,此時已經分散站立在宗祀內兩側,一個個手捧著不知名的樂器和法器,紛紛閉眼,口中念念有詞。

而陸安,正赤裸著上身恭敬地跪於中央,兩道鎖仙索已血淋淋地穿肩而過,另一端鏈接至房梁之上,生生將他的上半身給直直吊起。

饒是鮮血已自他肩頭湧出,流經腰身、下衣,滲進了膝下的蒲團裏,幾乎將地麵都染紅,但陸安的麵上卻還是沒有半點變色,隻有不斷滲出的汗珠在告知著眾人他強忍的劇痛。

那穿肩的苦楚自記憶之中湧上來,雲染染心裏發毛,抓住慕風攔著她的手臂朝宗祀之內大喊。

“陸安!”

陸安的身子正麵對著殿門口,但不知是否因為結界的緣故,他好似沒聽見也沒看到一般,半點沒有給雲染染回應,隻微微垂著頭,任憑兩側巫師們的吟誦和施術。

雲染染又喊了兩聲,明白這樣根本沒用,便轉頭問向慕風:“沒有人給他包紮止血麼?巫醫們呢?”

慕風搖搖頭,“儀式當中不得打斷,更不得有人施術治療,待等魔血全部洗淨,方可撤下鎖仙索,替少主看傷。”

這是什麼奇葩的設定!

雲染染恨不得她自己施術替陸安治療,可她偷偷捏好了法訣,仙靈方一觸碰到那結界,便又消散得無影無蹤,她隻得作罷。

慕風瞧見了雲染染的動作,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還不是最難受的,稍後八十一道透骨釘打進血脈裏,術法同四海之水一齊灌入洗滌,那才是生不如死之痛,等同於渾身血液被腐蝕盡了,又強行灌入新的一般。”

“你別說了!”

雲染染伸手製止。

光是聽,都得給她痛得個半死。

“咚——”

可這樣的儀式,就是這麼不可逆轉地進行了起來。

第二道鍾聲響起,宗祀內兩側站著的九位長老模樣的魔人邁步上前,隨著大殿中央因吟誦術法而變幻不停的雷霆虛影,紛紛伸手結印而起。

他們口中念念有詞,手中法印之上暗紅的光芒也愈來愈盛,忽地,一人猛然瞪眼,左掌高抬,掌心之中驟然顯現出一顆尖釘,暗紅色流光縈繞,隨著他掌心發力向前,破空飛向陸安。

“咻——噗——”

透骨釘攜著雷霆之勢,急速而淩厲地被打進陸安的身體之中,血花飛濺,隻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四周的血肉吞噬,而吞噬掉透骨釘的那處血肉之上,陡然蔓延出黑紅色的血線,肌肉與血脈跳動著,極為痛苦的融合正在發生。

雲染染在外看得都膽顫心驚,手指揪著腰間的裙子,裙子都快要給她揪壞,但陸安在宗祀殿裏,狠狠咬著牙,竟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他所忍受的苦楚沒有人能明白,但既然踏上了這條路,便隻能咬牙承受到底。

不過片刻功夫,長老們個個抬起左掌,暗紅的透骨釘被接二連三地打進陸安的體內,陸安赤裸的上身很快便布滿了黑紅色的血線。

他仍舊忍著,唇瓣都已被咬破,鮮血順著他的下頜流下,“嘀嗒”,掉落在地麵上。

“四十九!”

雲染染咬牙切齒地數著,她站在結界之外,早已是淚流滿麵。

而第四十九道透骨釘打入陸安體內後,他實在是無法強撐,猛地咳出一口血,整個身子向下墜了一墜。

但他肩頭之上還有鎖仙索扣著,下墜的身軀隻會讓肩上的穿透之傷更為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