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的鼻息重了三分,薄唇向前一送,又擦過她的唇瓣。
“晚安。”
不等雲染染再有反應,陸安身子一歪,躺倒在舒適的綢緞間,就著夜色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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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日上三竿,日光透過窗紗照在雲染染寢殿裏的大床上,陸安被刺目的日光晃到了眼,皺了皺眉,漸漸轉醒。
宿醉引起的頭疼讓他很是不適,他素來很少碰酒,可昨日裏同幾個魔道的長老議事爭執起來實在煩躁,又想到了半月餘都不曾見一麵說一句的人,便是氣不打一處來,獨自一人喝了不少悶酒。
再後來,心底那股掛念繚繞成團,全部湧在心口幾欲噴薄而出,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一路踉踉蹌蹌失態極了地跑到了她的寢殿中。
再後來。
一夜好眠。
他好久沒有睡得這樣安穩,一覺睡到天明,中間竟醒都沒醒,一丁點提防都沒有。
在雲染染睡久了的被褥上那股淡淡的花香味縈繞之中。
而想到雲染染,陸安的眉角一抽,逆著耀眼的日光,望向窗邊。
雲染染不知什麼時候便醒了,但看她略微疲憊的神色,亦像是一夜未眠。
她穿得很單薄坐在窗邊,僅在裏衣之外披了層薄薄的素紗,一頭緞子般的長發垂在身後沒有梳起,隻在鬢邊別了兩支金製的釵環,將長發輕輕攏住,不至於散得四處都是。
她手裏似乎還拿著條彩帳,仔細一看,陸安便認出了那是寢殿裏頭裝飾用掛的,也不知道她取下來何用。
但看起來她也沒有多在意,隻輕輕地撫著,目光還是落在窗外。
七殺殿外,月鳴山上,魔道的族人雖往來的不多,但到底比這冷清嚴肅的寢殿要熱鬧一些。
不怪雲染染喜歡看,她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
陸安皺著眉晃了晃頭,掀開被褥起身走到雲染染身邊。
雲染染早已聽見了身後的動靜,可在陸安將手搭在她肩頭時,她卻還是哆嗦了一下,側身避開了他的手。
“……”
陸安被她的動靜驚到,呆呆看了她幾秒,昨夜裏恍惚中看到的那還飽滿紅潤的朱唇,此時看去,卻有些幹枯慘白。
陸安回憶起那淺淺淡淡的一吻,有些錯愕。
“你起了?”倒是雲染染收回視線,先開了口。
“染染……”
陸安輕輕吐出兩個字,眼神小心翼翼,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一般。
雲染染卻不看他,起身繞過他走開,她腿上搭著的那些彩帳滑落,堆在了他腳邊,明明是華麗的料子,此時看卻顯得有些破敗。
“你起了便好,我去睡了。”
陸安眼見著雲染染走回床邊,掀開另一側沒被他睡皺的被褥,乖乖巧巧地躺了進去,閉上雙眼,手放在腹上交疊著,很快呼吸就均勻了起來。
“你是……”
一夜沒睡麼?
陸安不敢問,就算他問了,雲染染也不一定會回答。
他有些氣惱,氣自己喝多了跑到這兒打擾她休息,但憶起這一夜好眠,還有睡前的那個輕吻,他的心又有些流連忘返,脈脈不舍。
“少主,少主啾!”
陸安還在靜靜看著裝睡的雲染染,寢殿門口突然傳來了白枋稚小小的聲音,他側過頭去一個眼神要白枋稚安靜,白枋稚立即捂嘴,隻一雙眼睛還在不住擠著眨著。
陸安想起了昨日的確約了長老們這會兒議事,他睡到日上三竿已是極為不妥,若是再誤了時辰,那可別叫其他人把罪過怪在了雲染染身上。
想著,他朝白枋稚點點頭,又脈脈看了雲染染一眼,轉身欲走出寢殿。
“替我關好門,謝謝。”
雲染染的聲音驀地又從層層被褥之下傳來,陸安有些詫異,回頭一看,她早已側過身子,被褥一卷,將整個頭都包了起來。
那客氣,還略帶點嫌棄的模樣,連半根頭發絲兒都不欲再給他看。
陸安無聲地歎了口氣,轉身替雲染染輕輕掩上殿門,陰影之下,臉上的愁容頓時又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