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可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陸安瞧見了雲染染避開了他的目光,心裏一澀,眉心微微蹙起,卻還是握拳靜靜走入了寢殿。

雲染染小小一隻坐在床上,精致舒服的綢製被褥堆在她的身邊,把她的身形襯得愈發地小巧。

因著天雷陣下為救他受了傷,而後又經曆了大悲大慟,雲染染幾天之內消瘦了太多。原本還透著些嬰兒肥的臉頰此時輪廓分明,一雙黑寶石似的杏眼此時深深凹陷在眼眶裏,從前最讓他安心的光亮也散去了。

雲染染此時靜靜地看著窗外,眼神淡淡卻又有些哀愁,和整間富麗堂皇的寢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一隻久被囚困在金絲籠中的鳥雀,失去了自由。

想飛,卻又不知該往何處飛,也不知該如何飛了。

陸安心底一痛,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雲染染的床邊,蹲下身子,去牽雲染染那隻露在外邊指節都泛白的手。

可還沒有觸碰到那根根冰涼,雲染染猛然便縮回了手,一個哆嗦,人側頭盯住了他。

那眼神,一開始是警惕和戒備,漸漸地,又變成了悲傷和疏離。

總之,陌生得很。

陸安隻覺心裏的酸澀感又添了幾分,但他不怒不怨,反而又靠近了些,眉眼裏多了些柔情。

“此先你耗費靈力過多身體支撐不住,昏睡了兩天,但七殺殿裏的靈藥很多,巫醫也給你將傷勢調理好了,不必擔心。”

陸安的目光細細在雲染染臉龐上描摹,她那消瘦的模樣隻叫他看著心疼。

“隻是睡了這麼久,飯食不進,可有哪裏覺得不舒服?餓不餓?我讓他們給你送飯食過來?廚房每過一個時辰就做了新菜,就等你起來能吃上熱乎的。”

“……”

認識陸安這麼久,他幾時一次性說過這麼多細細膩膩的話?又幾時有過這麼溫柔和小心的眼神?

似是可以掐出水來。

可他越是這般小心翼翼地關懷討好,雲染染心底裏的那絲擔憂害怕就越被無限放大。

她不敢看亦不敢接受,隻怕以後失去時會覺得更痛。

雲染染眨了下眼,再次移開目光,沒有出聲。

陸安看得出雲染染心裏還有疙瘩,那種疏離的感覺像冷空氣一般迅速在二人之間鋪開,仿佛隻消一瞬,冰霜都要凝結而起。

但他動了動嘴角,竟破天荒似的還擠出了一個笑容。

“那吃點糖?”

說著,他低頭伸手在寬大的袖袍裏翻了一翻,不知從哪裏還掏出了一包油紙包的水晶酥糖。

那糖草草由一張微微發黃的油紙包著,邊角還有些破,草繩簡單地捆了幾下,與陸安那一身精致的華服放在一塊兒看顯得極為不搭。

但他毫不在意,修長的五指翻飛兩下便將草繩解開,水晶酥糖晶瑩剔透,糖絲兒被層層包裹在其中,看著就很甜膩誘人。

陸安笑意更濃,這是他托白枋稚從月鳴山的市集上買來的。

據白枋稚說,這家小販賣的酥糖是整個魔道最好吃的,那糖絲兒搗得又濃又密,纏了又纏,晶瑩剔透,入口即化,沒有哪個魔道的小娃娃和小姑娘不喜歡。

陸安相信白枋稚挑的,大手一揮,讓她先買下整個攤販上的酥糖,若是雲染染喜歡,再把那小販給招到七殺殿中來,成天兒的給雲染染做糖吃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