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道法森嚴(1 / 1)

一夜無夢,近乎中午,澄懷才終於在明亮的陽光裏中緩緩轉醒。

一睜眼發現自己兩隻手竟然還扯著師父的衣袖,連忙鬆開手,一骨碌坐了起來,暗道還好沒有做出什麼更逾矩的事情來。

“醒了?”池宣也睜開眼,慵懶地問道。

“恩,師父。”

“接下來什麼打算?”池宣也微微坐起。

“我原本是想,能逃出去就已經是萬幸。不過,如今情形不同了,確實有些事情,還想往下挖一挖。”

池宣察覺到門口細微的動靜,立即輕噓了一聲,壓低聲線:“這裏不方便說,我們出去吃個中飯。”

如今澄懷成了有金主的紅人,金主的話,見錢眼開見風使舵的邢媽媽自然是無有不應允的,她還打算繼續釣著這條大魚,日後慢慢宰割呢。

澄懷戴著幕籬,大搖大擺地跟在池宣身後,他也戴上了昨日的黑金麵具。兩人坐著馬車,穿過蒔花閣門外長長的城道,奔著金霄城裏最出名的酒樓而去。

“師父,所以,你很有錢嗎?”澄懷站在這棟奢華之至的酒樓前,問道。

“在人間的話,比起你父親,還是差一點。”

澄懷醒了醒神,對,自己好歹也是本朝長公主,怎麼半年就淪為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兩人在頂樓風景最好的廂閣裏落了座,然後正當澄懷準備放開大吃一頓的時候,池宣卻並不如她期待,隻點了三個菜一個湯。

察覺到澄懷略顯幽怨地目光,他不溫不火地喝了口茶:“你近日餓過頭,不宜多食,一匱一積,有傷脾胃。好了,你的打算,說說吧。”

“在此之前,徒兒還有幾個問題。”

“且問問看。”

“為什麼從來不曾看師父像文仙師一樣,用些什麼仙術?”澄懷問道,這個問題困擾了她許久,既然師父於文仙師是舊友,應該同為修仙之人才對。

“我和他不同。”池宣目光眺遠,看向底下不遠處的一方靜塘:“他回人間,是解因果,而我,則是境界跌落。”

澄懷發現自己的問題不僅很不合時宜,還正正好戳中別人的痛處,連忙道:“師父,若是不方便說,不說也。”

小二的出現,打斷了澄懷的話。

美酒菜肴上齊後,池宣想了想,複又開口:“這倒無妨,不過可能得從更遙遠的事情,說起。你可邊吃邊聽。”

這一方世界原本也是靈氣充沛的一塊福地,深埋地底的龍脈,源源不斷地供生著靈氣,混沌初開後,陰陽兩分,一清一濁,天地方成。而世界空寂,渺無人煙,媧皇造人。彼時,人,仙,神,所謂差別,皆不過動心起念之間。

傳說,誇父不量力,欲追日影,日影墜入隅穀之際,誇父口渴,飲河、渭之水。河、渭不足,欲向北飲大澤水。未至,道渴而死。

故事的結局,誇父棄其杖,屍膏肉所浸,生鄧林。鄧林彌廣數千裏焉。

你認為,誇父是人,還是神?

若他是人,為何會盡飲河、渭水而不得解渴,屍身成沃野千裏?若他是神,又怎麼會逐日而不可得,道渴而死?

所以,他既是人,也是仙,亦是神。

若有機緣,生於上古,成仙成神,並非難事。

不過,靈氣並非真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人族繁盛後,修仙者亦眾,為了搶奪靈脈,挑起的戰爭無數,血流漂櫓。

中古一位人皇,感慨於民生之艱,修仙門派之中奇人異士層出不窮,不乏竭澤之人,取眾生靈煉丹以增修為,是以禍亂無盡。因此,他做了一件得罪天下修仙者的事:斬龍脈。

斬龍脈,非天命之人不可為。可歎的是,他本也是人族中,天資最為卓絕的一位修仙者,卻因憫眾生苦,自斷登仙路。

人皇秘密地命工匠掘地三千尺,孤身一人,入地底。傳說整整三日,斧鉞之聲不絕於耳。最後一日,仿佛天地之間,混沌重臨,天崩地裂,熔岩迸發,然而所有的末世之象,都在最後一聲斧鉞聲響徹雲霄後,悉數散去。而這位人中之龍,也自此長埋地底。

龍脈一斷,人界與靈界的靈氣自此天差地別。修仙,也真正的難於登天。

眾仙諸神,得知此事,感慨人界之亂象,設六道輪回,定往來因果,並且設下一些規則。

諸如,如無因果在身,已成仙者不可隨意下界,且不可隨意動用仙法,蠱惑世人,令其心生妄念。

諸如,凡人,唯有償還此身因果後,方可得窺萬中無一的成仙機緣。

從近古至今,無人可逃出這條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