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多傑本轉運站遭困 華傑加柯曲溝解圍(3 / 3)

兩天後,華傑加回到了家。他卸下鞍具,照料好馬,直奔多傑本房間。多傑本百無聊賴地躺在炕上發呆,一見華傑加進來,一骨碌坐起來問:“快說說,他們沒有揍你吧?”華傑加因為心情好,大笑著說:“看來你真被龍本揍怕了。告訴你,他們沒有揍我,倒是龍本說了,下次見你他還要揍你。”見華傑加笑得如此開心,多傑本知道他在說笑,忙問:“事情怎麼樣了?”華傑加坐到他對麵,從頭到尾細述了提親的整個經過,尤其說明,頭人留下那兩張水獺皮是要轉送給龍本,算作多傑本給他的和解禮物,這等於是頭人出麵化解了龍本對他的怨恨,他再也不會找他的茬了。多傑本聽了,高興得不知道怎麼辦好,從炕上跳下來,一把抱住華傑加說:“我的好大哥,你真是個能辦大事的好大哥,我該怎麼感謝你呢?”華傑加笑道:“你給我磕三個響頭就可以了。”哪知多傑本還當真了:“這算什麼!”說著趴在地上就要磕頭。華傑加一把拉起他笑道:“看你這點出息!咱隻給佛爺和父母磕頭,哪能給朋友磕頭?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你的老丈人說了,隻有你答應和卓瑪在他們跟前生活,才同意將卓瑪嫁給你做老婆,否則想都別想。”多傑本不禁愣住了,忙問:“難道頭人要我當上門女婿?”華傑加笑著說:“那倒不是,他是要你和卓瑪不要遠離他們。也就是說,他們不想把女兒遠嫁到你們循化雅子地方。他還說了,隻要你願意和卓瑪留在他們跟前,你倆的家由他安頓,婚事由他操辦。你想想,他可是那裏的頭人,家裏那麼富有,隻要你答應了他這個條件,你可算是掉進富窩窩裏了,怎麼樣?”多傑本不假思索地說:“這有什麼!我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還有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加起來八個兄弟姐妹。雖說兩個姐姐出嫁了,一個哥哥和小弟當了阿卡,可家裏還有四個兄妹。我家窮,養不起這麼多人,我才自己跑出來打工的。”華傑加聽了高興地說:“這就好了,我也估計你能答應,才把這門親事定下來了。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要是願意,還做我的庫房看護,家就安在轉運站裏,那三間住房全歸你,婚事有我們和頭人兩家一塊兒操辦,這樣,你也就不算上門女婿了。”多傑本興奮地叫道:“怎麼不願意!反正我也不會放牧,不如給你幹,掙你的錢養家糊口。”二人越說越高興。華傑加趁機問:“那這件事總可以告訴我的家人了吧?”多傑本說:“隻要你不說我挨揍的事,其他事任你說去。”華傑加說:“挨揍的事我保證不給別人說,可給家裏人不可能不說,否則怎麼說我提親的事。”多傑本想想說:“好吧,你可以給家裏人說,但絕不能給外人說。”華傑加笑著答應了。

這時天快黑了,華傑加拉著多傑本穿過門洞去吃晚飯。家裏人早知道華傑加這幾天幹什麼去了,這會兒見華傑加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多傑本,從兩人的臉色上就看出這趟歐拉沒有白去。一家人圍著灶台前的條桌坐定後,阿爸問華傑加:“怎麼樣?”多傑本一聽就知道華傑加去歐拉前就給他阿爸說了,阿爸這兩天肯定告訴了家人。不過他也知道,這件事再瞞也瞞不過這家人,所以端著碗喝茶,什麼話也沒說。華傑加問候過奶奶和阿媽,笑著對阿爸說:“辦成了。”接下來他把經過細說一遍。一家人沒想到事情辦得這麼順利,聽完華傑加的敘述,高興地紛紛祝賀多傑本。多傑本紅了紅臉,雙手合十連連朝老奶奶和阿爸阿媽鞠躬,感謝他們的關心和幫助,表示他一定會幫華傑加守護好轉運站,為他們家的生意興隆出力。一家人聽多傑本說他願意把家安在轉運站,長期做轉運站守護後,更加高興,知道轉運站的守護問題從此不用操心了。大家邊吃飯邊商量下一步的事,認為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應該告知多傑本的家人。阿爸讓華傑加明天給多傑本置一身新衣服,後天讓他騎那匹棗紅馬回去一趟,再讓華傑加盡快給頭人家送去“傑下傑強”(按照習俗,女家接收聘禮後,男家要送去供女家親戚們商議婚事時吃喝的酒肉,這稱作“傑下傑強”)。

兩天後,多傑本回去了。華傑加用一頭騾子馱著幾十瓶青稞酒和哈達到了頭人家。他另給頭人五十塊大洋,說肉不好從那麼遠的地方帶來,用這錢就地購買。頭人象征性地收下五塊大洋說:“我家天天殺牛宰羊,用不著另外購買。”頭人一家最高興的是,多傑本願意把家安在轉運站,做歐拉草原的永久女婿。就在這天晚上,頭人家請來十幾家親友,還有卓瑪最要好的十多個姐妹歡聚一堂,吃著“傑下傑強”,為卓瑪祝福。一百多男女老少又唱又說,偌大的帳篷裏充滿歡聲笑語。頭人宣布,婚禮打算放在春節期間的正月十一日,征求眾親友意見。親友們知道這是他請活佛算過的日子,自然沒異議。華傑加從歐拉回到家時,多傑本也從老家回來。他告訴華傑加一家,他父母和親友們聽到這個消息,雖然對不能把媳婦娶到自家多少感到有些遺憾,但對他能找到一位頭人的女兒做媳婦很高興。他們特別感謝華傑加一家,為此,他父母盡其所能,帶給華傑加阿爸阿媽十塊大洋和兩塊磚茶,以示謝意。

轉眼快到了春節。阿爸讓華傑加去柯曲溝替換多傑本,讓他回家過春節,順便告知家人婚禮日期。華傑加送走多傑本,來見卓瑪阿爸。頭人告訴他,婚禮就按他的意思放在轉運站舉行,小兩口的家就安在轉運站。春節一過,他就派人把大庫房騰出來做禮堂,至於殺牛宰羊的事更用不著華傑加他們插手。隻是做麵食牧人不太行,最好華傑加從拉讓請人過來幫忙。正月初七日,多傑本按照約定,陪同他阿爸阿媽和三個舅舅、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八位親人來到了拉讓。他們用小毛驢馱來十袋麵粉、十包茶葉和準備送給親家的一些禮物。初八早上,華傑加用自家五匹騾子馱上煙酒糖果和茶葉等東西,陪同多傑本和他的家人啟程。他從拉讓聘請專門做麵食的一對夫婦和他們的兩名服務員同時上路。這對夫婦在拉讓開一個小飯館,春節期間因沒人吃飯,早就關了店門。聽華傑加說想雇他們到柯曲溝做飯,開出的價錢比開飯館多出不少,二話沒說答應了。他們按華傑加要求馱去了做飯用的一應家什和蘿卜土豆等蔬菜。

正月初九傍晚,他們趕到轉運站時,那裏靜悄悄地看不見一個人影。多傑本的家人們不由得滿腹狐疑,以為多傑本和華傑加合夥騙他們,就連華傑加和多傑本也有點恍惚。不過,這是他們多慮了,次日一大早,頭人部落的四五十個青年男女趕著上百頭馱牛來了。他們一到,有的紮帳支灶,有的殺牛宰羊,有的打開庫房,從庫房往外搬東西,忙得不亦樂乎。昨天還靜悄悄的空曠草地頓時喧鬧起來。不到中午,他們下好了十幾頂帳篷,宰殺了七頭牛和二十多隻羊。多傑本的親人們跑前跑後幫眾人做這個幹那個。一下午,歐拉小夥子們將在帳篷的鍋灶上煮好的手抓、肉腸、血腸端來擺放在庫房裏,婦女們端來一盤盤糖果和油炸餅擺上。

正月十一日中午前,羅桑頭人率領本部落二百多親朋好友和專程前來祝賀的上歐拉頭人及幾十位親友浩浩蕩蕩到來。他們個個騎著高頭大馬,身著華麗服飾,簇擁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新娘,說說笑笑在轉運站門口下馬,走進院子和新郎的親人們見麵,互獻哈達,互致問候,然後走進“宴會廳”。“宴會廳”裏坐不下這麼多人,華傑加按照頭人吩咐,將歐拉的青年男女們安排在幾個大帳裏。整個婚宴按照草原傳統禮儀進行。當一對新人在伴郎伴娘簇擁下一進入大廳,有老人起身致祝福詞,隨後歌聲響起,柯曲溝腦這片連著沙灘的草原上從未有過這樣的熱鬧。這一天,從中午到晚上,轉運站小院內外充滿了歡聲笑語。晚飯後,老年人和兩位頭人在醉意朦朧中由子侄陪同回去了,青年男女們點燃篝火,又唱又跳,直鬧到後半夜才歇息。多傑本和卓瑪的婚禮在盛大而熱鬧的場麵中圓滿結束。

華傑加和多傑本一家人都沒有料到的是,頭人家給卓瑪的陪嫁豐厚得讓人咋舌:除一串串的珊瑚瑪瑙、大大小小的金銀首飾和成箱的緞麵衣物外,還有兩千多綿羊、三百頭犛牛,外加五戶牧工!多傑本這個窮小子居然一夜之間成了一個小牧主!婚宴結束後,小院外的帳篷大多撤去,紮在轉運站旁一個大帳和五個小帳仍留在那裏。卓瑪告訴說,那個大帳是給她的陪嫁,五個小帳是五戶牧工搬到夏季草場後的居所。從今年夏天開始,她的牛羊四季都要在轉運站四周的草場上放養,這裏溝腦的大部分草場已經歸她所有。怪不得那天歐拉的小夥子們在那個大帳裏擺滿了糧食皮袋、彩色門箱和各類家具,原來都是卓瑪的陪嫁。多傑本一家人看著這些,高興得合不攏嘴,在轉運站逗留十多天後準備離去時,卓瑪送給多傑本父母每人三百大洋,其他親人各一百大洋,另給多傑本大姐兩串珊瑚項鏈,還給多傑本在家的親人各帶去珊瑚項鏈和銀圓等禮物。他們臨走時,卓瑪又讓他們用羊皮打包,將婚宴剩下的一大堆牛羊肉馱走。多傑本的親人們意外發了個小財,個個笑逐顏開,一再叮囑多傑本要用心嗬護體貼卓瑪,不能讓這麼好的媳婦受委屈。華傑加

的轉運站從此有了多傑本夫婦倆的照看,再也不用他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