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華傑加柯曲溝腦建站 道爾吉歐拉部落說情(1 / 3)

在柯曲河溝腦蓋幾間房子做轉運站的想法一產生,華傑加再也放不下了。到家的那天晚上,他隻給家人講了當洛山口被封、他和拉本加怎麼去求毆拉部落頭人等經過。一家人聽了噓唏不已,認為也隻有這一個辦法。第二天下午,他見阿爸一個人在佛堂打坐念經,就到阿爸跟前坐下說:“阿爸,我想在柯曲溝腦蓋幾間房子。”阿爸不解其意,瞪大眼睛問:“什麼意思,莫非你想分家住那裏去?”華傑加聽了笑出聲來:“阿爸您想哪兒去了。您老人家仔細想想,咱們要是在那裏蓋幾間庫房做轉運站,冬天從黃河冰橋將甘德草原需要的糧食和茶葉等物資馱到那裏存下,開春當洛山口雪化了馱過去,我們再把在那裏收購的東西馱到庫房存放起來,等冬天黃河一結冰橋運到拉讓出售,不是一舉兩得?這樣咱的生意範圍不就擴展了嗎?以前咱們老是到左爾蓋和阿壩收購貨物,常常與其他商隊爭貨源,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不說,還收不到想要的東西。如果咱在柯曲溝腦有個庫房,就沒有必要非到那兩個地方收貨,生意可以做得再大一些。”阿爸聽了,一下停下轉經筒發起愣來。半天,他才看著華傑加說:“你這麼說好像有點意思。你仔細權衡過這麼做的利弊得失嗎?我可一下子想不大明白。”華傑加說:“回來的路上我仔細想過了,覺得可行,這事當然您說了算。”阿爸點點頭:“那好吧,容我好好想想。”說著又拉轉起經桶。華傑加知道,老人家的心思這會兒已經飛到柯曲溝了,誦經想必已經口不應心。他默默走出佛堂去忙別的事了。果然,他正在廊下整理貨物,阿爸讓小女兒來叫。

阿爸已從佛堂出來,坐在自己臥室的椅子上抽煙。他讓華傑加坐在自己對麵的椅子上說:“我想了想你的那個想法,覺得可能是個好辦法,隻是有幾個問題怎麼解決,不知你想過沒有?”華傑加聽阿爸這麼說,心裏高興,忙問:“阿爸您說,幾個什麼問題?”“第一個問題是,歐拉部落讓不讓咱們在他們的地麵上蓋房子。這個部落早年是蒙古屬部,拉讓寺建成後,蒙古王獻給了寺院。當年蒙古人和拉讓牧民鬧矛盾時,聽說這個部落站在蒙古王一邊,有脫離拉讓寺管轄的傾向,不知道如今他們怎麼看咱們拉讓牧商。在從未蓋過房子的草原上蓋房子,在他們看來肯定不是小事,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第二個問題是,蓋房子的木料從哪裏弄,怎麼運到那個柯曲溝。現在已是三月初,不到一個月黃河上的冰橋就要垮了。第三個問題是,在潮濕的山溝裏蓋庫房,必須解決隔潮問題,不知道拉讓有沒有能解決隔潮問題的匠人。還有就是,在那麼個地方建轉運站,肯定得有人常年駐守照看,咱們能不能找到合適的駐守人選,這些你想過嗎?”華傑加對後三個問題感到胸有成竹,隻是沒想到歐拉部落還有這麼複雜的曆史情結,想了半天才說:“木料沒有問題,拉讓就有賣的,可以多雇些馱牛在黃河冰橋沒有垮塌前就運過去。庫房的隔潮問題更不是什麼多大的事,不要說專門的匠人了,我都有辦法解決。駐守人選我想讓多傑本帶兩個人去,前天回來的路上我探過他的口風,他說隻要工錢給得合適他願意。我想,隻要咱們家打開了果洛的商道,不愁收購不上獸皮和其他物資,不愁賺不到錢,給多傑本他們多付點工錢應該不成問題。隻有歐拉部落讓不讓蓋房子,倒是個問題。我原來以為隻要去求求那位羅桑旦巴頭人,應該問題不大,沒想過他們可能對拉讓牧人有成見的事,如果那樣,可能不好辦了。”阿爸想了想說:“光這個問題可能也不是什麼大事,咱們可以求拉讓洪保和河南蒙古王兩方麵說說情。我估計隻要這兩個方麵說話,歐拉人會同意的。你不是認識女王的衛隊長嗎?是不是找他幫幫忙。”華傑加又高興起來:“阿爸您說得對,咱們雙管齊下,這麵求洪保管家給歐拉頭人寫封信,那麵求阿克道爾吉寫封信,我帶上兩封信再去求歐拉頭人。”爺兒倆經過這麼商量,定下了在柯曲溝腦修建轉運站的計劃。當天傍晚,華傑加拿了一張水獺皮和五十個銀圓去找洪保管家紮西加措,給他說了在柯曲溝蓋房子的事,請求他給羅桑旦巴頭人寫封允許蓋房子的信,還說了明天他要去求阿克道爾吉寫信的事。管家說,他寫信沒問題,隻是歐拉頭人過去對拉讓洪保有點成見,不知他的態度有沒有轉變。隨即他寫了一封信讓華傑加帶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華傑加帶上禮物,和貢巴才旦直奔寧塔草原王府所在地,天黑前二人到了那裏。還好,阿克道爾吉下午剛從石藏寺回到家。他見華傑加和貢巴來,很高興,趕緊讓廚房做晚飯。二人吃過晚飯,將帶來的禮物送到他手上,說明了來意,還說了求洪保管家寫信的事。阿克道爾吉笑著說:“你們阿爸真是個老狐狸,擔心下一個注不保險,還兩麵下注。其實,這事用不著這麼費勁,我出麵就可以解決。我正有事要去歐拉部落,打算過幾天動身,沒想到你倆運氣還不錯,碰到點子上了。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往後拖了,明天就帶你倆去見羅桑旦巴頭人。”華傑加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趕緊和貢巴才旦起身,朝他連連鞠躬致謝。道爾吉早就聽說華傑加參加了洪保的衛隊,也聽說了洪保測試他槍法的情況,笑著問:“我讓你加入我的衛隊你不肯,私底下帶話求拉讓洪保要回去,弄得我很被動,要不是王命難違,我非強行留下你不可。如今你有了難處找我幫忙,是不是也太不顧自己臉麵了?”華傑加笑著說:“阿克您是好人,我知道您不會把那麼點事放在心上,也就找您來了。您想想,在您麵前我還講什麼麵子?”阿克道爾吉哈哈大笑。這天晚上,他詢問華傑加這兩年的經曆,華傑加將他參加洪保衛隊後怎麼到蘭州,怎麼到西寧見到胡哈斯,怎麼害怕等故事講給他聽。他不時哈哈大笑,說胡哈斯怎麼會知道你就是殺死那個老胡的凶手,一直說笑到半夜才歇息。

這天早晨吃過早飯,阿克道爾吉帶了兩個衛隊,和華傑加二人上路。從寧特草原過冰橋到歐拉不算遠,騎馬走快些,用不了一天就能趕到。一路上,阿克道爾吉還讓南傑講他的經曆,他最感興趣的是關於國民黨和共產黨的各種消息。華傑加盡己所知,把那些道聽途說的消息說給他聽。阿克道爾吉有時也插話,給華傑加他倆講他知道的共產黨紅軍當年經過甘南牧區草原的故事。他們就這樣邊說邊快馬加鞭趕路,不知不覺走過黃河冰橋進入歐拉地界。阿克道爾吉在這裏可謂輕車熟路,進入柯曲溝,拐過幾個山彎,就到了羅桑旦巴頭人家的帳圈前,這時太陽尚未落山。隨著幾條狗的吠叫,兩個小青年從帳裏跑出來,隨後羅桑旦巴頭人也走出帳篷。他一見阿克道爾吉,雙手合十說:“辛苦了,早就聽說您要來,今天真的來了。” 說著二人攜手進入帳篷。大家入座後女主人倒上奶茶,羅桑旦巴頭人看了一眼華傑加問阿克道爾吉:“這個人怎麼和您一起來了?”道爾吉說:“這個小夥子名叫華東,你們已經認識了。上次他來求你,你幫了他,這次他專程到我那裏求我給你說說情,再幫他一個忙。”他把華傑加的想法告訴了羅桑頭人,並請他準許華傑加在柯曲溝腦蓋幾間房子。羅桑旦巴頭人聽了,看著華傑加半天沒說話。阿克道爾吉微笑著問:“我說大頭人,這件事有這麼難嗎?”頭人這才說:“在幾十裏長的柯曲溝蓋幾間房子本來不算什麼事,可您也知道,我們這裏的草原上從來沒有蓋過房子,突然讓一個外人蓋房子,牧民們肯定看不慣,會說些難聽的話。這倒也沒啥,主要是牧民珍惜草原,就怕他們蓋房破壞了草皮引起他們的不滿。再說,我們歸拉讓寺管,我讓他們蓋房子,不知道寺院那方麵會怎麼說。”阿克道爾吉:“你也太多慮了,蓋幾間房子能占多大的地方?至於寺院方麵,華東帶來了洪保管家的信,用不著擔心。”他讓華傑加拿出管家的信讓頭人過目。頭人看過,這才麵帶笑容說:“看起來你這個華東麵子還真不小,竟然說動堂堂的王府衛隊長和洪保管家兩位大人物說情!既然這樣,我也不好駁二位大人的麵子,準許你在溝腦蓋幾間房子,不知道要占多大地麵?”華傑加趕緊說:“用不了多大麵積,庫房蓋十間,住房三間,加上圍牆,最多不到五分地大小。”頭人笑著說:“五分地有多大我還真不知道,你能不能打個比方,比如長多少步、寬多少步?”華傑加說:“要是按您家帳篷麵積說,差不多有您家十頂帳篷這麼大,而且房子可以建在河邊的沙灘上。再說我也不白占你們的地,可以每年給你們部落一百大洋的租金。”頭人這才愉快地笑了,答應華傑加建轉運站。阿克道爾吉雖然對羅桑頭人收取租金不以為然,可華傑加已經這麼說了,羅桑頭人又沒有不接受的意思,他也不好阻止,事情就這麼定下了。吃過晚飯,阿克道爾吉和羅桑旦巴頭人談論他們自己的事,華傑加和貢巴才旦插不上話,去看望守護貨物的那兩個人,將帶來的酥油糌粑交給他倆。他倆告訴華傑加說,頭人家待他倆很好,除了晚上睡覺,白天放牛,他倆基本上吃住在頭人家裏,這讓華傑加更加放心了。他囑咐二人,要是下了雪,務必及時清除貨堆上的積雪,免得貨物發黴。看過二人,他倆到頭人家安排的一個小帳篷歇息。次日早飯後,阿克道爾吉帶著兩支衛隊去了上歐拉,華傑加和貢巴快馬加鞭回返。一家人聽了華傑加的報告,都很高興。隻是對如何買木料、如何馱運、如何請工匠、什麼時候蓋房子等有些疑慮。華傑加將自己的想法一一說給他們聽,一家人也就放心了。

在那麼遠的地方蓋房子不是件小事,華傑加哪敢怠慢。從第二天起就拉上貢巴和多傑本,到市場尋找適合蓋房的木料。他們知道鎮子裏有幾家做木材生意的商戶,可他們都做家具出售,不知道能不能買到蓋房子的木料。三人轉了幾家,發現幾家商戶不僅做家具,還都出售原木,如果蓋房子,還可以介紹匠人。這讓華傑加很開心,抓緊和他們談價錢。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從三個商家手裏購買了直徑七寸左右、便於馱運的一千多根圓木,準備雇用一二百頭馱牛運到柯曲溝腦。華傑加正在發愁怎麼雇用馱牛時,木材商家告訴他,他們做木材生意的商戶都有自己的馱隊,隻要出價合適,他們可以直接送到蓋房子的地方。這真是個意外的驚喜。三人接著和這幾戶商家談妥他們馱隊的雇價,說定就在這兩天內起運。三個人又去找木材商家介紹的幾個工匠隊,這才知道,拉讓有十幾個河州來的工匠隊,其中的大工匠隊長年承攬寺院工程,小工匠隊有的受雇於大工匠隊,有的自行攬活,不論大小活都幹。他們找到兩個小工匠隊談工錢,請他們計算蓋十間庫房、三間住房所需的圓木數量。兩家計算結果,木材數相差不大,都在兩千根左右。隻是在商談工錢時兩家的掌櫃都說,到柯曲溝腦那麼遠的地方蓋房子,需要自己解決人工的食宿問題,成本很高,提出了很高的要價。經過討價還價,他們和掌櫃叫張老板的工匠隊以八百大洋的價格談妥,說好五月底大地解凍後即去動工。接下來華傑加和貢巴才旦、多傑本趕著自家的馱牛,督促那幾個商戶的馱隊往柯曲溝腦運木料。黃河冰橋消融前,他們將兩千多根圓木全部運到柯曲溝腦看好的地方,華傑加囑咐看守貨物的兩個甘德人,隨時騎馬去溝腦看看有沒有人動那些木料,如有人偷盜,請求頭人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