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3)

被宋金明跟蹤的目標走過車站廣場,向售票廳走去。目標的樣子不是很著急,目的性似乎也不太明確。走過車站廣場時,他仰起臉往天上看了一會兒,像是看一下天陰到什麼程度,估計一下雪會不會下大。看到利用孩子討錢的那個婦女,他也遠遠地站著看了一會兒。他沒有走近那個婦女,更沒有給人家掏錢。目標到售票廳並沒有買票,他到半麵牆壁大的列車時刻表下看看,到售票窗口轉轉,就出去了。目標走到門外,有一個人跟他搭話。宋金明頓時警覺起來,他擔心有人撬他們的行,把他們選中的點子半路劫走。宋金明緊走兩步,想接近目標,聽聽那人跟他們的目標說什麼,以便見機行事,把目標奪過來。宋金明的擔心多餘了,他還沒聽見倆人說什麼,倆人就錯開了,一人往裏,一人往外,各走各的路。

目標下了售票廳門口的水泥台階,看見腳前扔著一個大紅的煙盒,煙盒是硬殼的,看上去完好如新。目標上去一腳,把煙盒踩扁了。他沒有馬上抬腳,轉著脖子左右環顧。大概沒發現有人注意他,他才把煙盒揀起來了。他伸著眼往煙盒裏瞅,用兩個指頭往煙盒裏掏。當證實煙盒的確是空紙殼子時,他仍沒舍得把煙盒扔掉,而是順手把煙盒揣進褲子口袋裏去了。

這一切,宋金明都看在眼裏。目標左右環顧時,他的目光及時回避了,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目標定是希望能從煙盒裏掏出一卷子錢來,煙盒空空如也,不光沒錢,連一根煙卷也不剩,未免讓他的可愛的目標失望了。通過這一細節,宋金明無意中完成了對目標的考察,他因此得出判斷,這個目標是一個缺錢和急於掙錢的人,這樣的人最容易上鉤。事不遲疑,他得趕快跟他的目標搭上話。

車站廣場一角有一個報刊亭,目標轉到那裏站下了,往亭子裏看著。報刊亭三麵的玻璃窗內掛滿了各類花裏胡哨的雜誌,幾乎每本雜誌封麵上都印有一個漂亮女人。宋金明掏出一支煙,不失時機地貼近目標,說:“師傅,借個火。”

目標回過頭來,看了宋金明一眼,說他沒有火。

既然沒有火,宋金明就把煙夾在耳朵上走了,像是找別人借火去了。他當然不會真走,走了幾步又折回來了,對目標說:“我看著你怎麼有點兒麵熟呢?”還沒等目標對這個問題作出反應,他的第二個問題跟著就來了:“師傅這是準備回家過年吧?”

目標點點頭。

“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呢,回家那麼早幹什麼!”

“不回家去哪兒呢?”

“我們聯係好了一個礦,準備去那裏幹一段兒。那裏天冷,煤賣得好。那兒回來的人說,在那個礦幹一個月,起碼可能掙這個數。”說著彎起一個食指勾了一個九。他見目標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把代表錢數的指頭收起來了。這時,有個吸煙的人從旁邊路過,他過去把火借來了。他又掏出一支煙,讓目標也點上。目標沒有接,說他不會吸煙。宋金明看出目標心存戒心,沒有勉強讓他吸,主動與目標拉開距離,退到一旁獨自吸煙去了。一旁有一個長方形的花壇,春夏季節,花壇裏有花兒開放,眼下是冬季,花壇裏隻剩下一些枯枝敗葉。有些帶刺的枯枝子上,掛著隨風飄揚的白塑料袋,像招魂幡一樣。花壇四周,壘有半腿高的水泥平台。宋金明的鋪蓋卷兒放在地上,在台麵上坐下了。對於釣人,他是有經驗的。

釣人和釣魚的情形有相似的地方,你把釣餌上好了,投放了,就要穩坐釣魚台,耐心等待,目標自會慢慢上鉤。你若急於求成,頻頻地把釣餌往目標嘴邊送,很有可能會把目標嚇跑。

果然,目標繞著報刊亭轉了一圈,磨蹭著向宋金明挨過來。目標向宋金明接近時,眼睛並沒有看宋金明,像是無意之中走到宋金明身邊去的。

宋金明暗喜,心說,這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找死,可不能怨我。他沒有跟目標打招呼。

目標把一直背在肩上的鋪蓋卷放下來了,他的鋪蓋卷也是用蛇皮塑料袋子裝的。並沒人做出規定,可近年來,外出打工的人幾乎都是用蛇皮袋子裝鋪蓋。若看見一個人或一群人,背著臃腫的蛇皮袋子在路邊行走,不用問,那準是從鄉下出來的打工族。蛇皮袋子仿佛成了打工者的一個標誌。目標把鋪蓋卷放得和宋金明的鋪蓋卷比較接近,而且都是站立的姿勢。在別人看來,這兩個鋪蓋卷正好是一對。宋金明注意到了目標的這一舉動。他拿鋪蓋卷作道具,他的道具還沒怎麼耍,有人就跟他的道具攀親家來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產生了一點錯覺,仿佛不是他釣人家,而是打了顛倒,是人家來釣他,準備把他釣走當點子換錢。他在心裏狠狠打了一個手勢,趕緊把錯覺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