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冬天。離舊曆新年還有一個多月。天上落著零星小雪。在一個小型火車站,唐朝陽和宋金明正物色他們的下一個點子。點子是他們的行話,指的是合適的活人。他們一旦把點子物色好了,就把點子帶到地處偏遠的小煤窯辦掉,然後以點子親人的名義,拿人命和窯主換錢。這項生意他們已經做得輕車熟路,得心應手,可以說做一項成功一項。他們兩個是一對好搭檔,互相配合默契,從未出過什麼紕漏。按他們的計劃,年前再辦一個點子就算了。一個點子辦下來,每人至少可以掙一萬多塊。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會突破兩萬塊大關,回老家過個肥年不成問題。

火車站一側有一家露天小飯店,飯店門口的標牌上寫著醒目的廣告,賣正宗羊肉燴麵、保健羊肉湯、燒餅和多種下酒小菜。唐朝陽對保健羊肉湯產生了興趣,他罵了一句,說:“現在什麼都保健,就差搞野雞不保健了。”一位端盤子的小姑娘迎出來,稱他們“兩位大哥”,把他們請進棚子裏坐下。他們點了兩碗保健羊肉湯和四個燒餅,卻說先不要上,他們還要喝點酒。他們的心思也不在酒上,而是在車站廣場那些“兩條腿的動物”上。倆人漫不經心地呷著白酒。嘴裏有味無味地咀嚼著四條腿動物的雜碎,四隻眼睛通過三麵開口的小飯店,不住地向人群中睃尋。離春節還早,人們的腳步卻已顯得有些匆忙。有人提著豪華旅行箱,大步流星往車站人口處趕。一個婦女走得太快,把手上扯著的孩子拖倒了。她把孩子提溜起來,照孩子屁股上抽兩巴掌,拖起孩子再走。一個穿紅皮衣的女人,把手機捂在耳朵上,嘴裏不停地說話,腳下還不停地走路。人們來來往往,小雪在廣場的地上根本存不住,不是被過來的人帶走了,就是被過去的人踩化了。

呆著不動的是一些討錢的乞丐。一個上年紀的老婦人,跪伏成磕頭狀,花白的頭發在地上披散得如一堆亂草,頭前放著一隻破舊的白茶缸子,裏麵扔著幾個鋼鏰子和幾張毛票。還有一個年輕女人,坐在水泥地上,腿上放著一個仰躺著的小孩子。小孩子臉色發白,閉著雙眼,不知是生病了,還是餓壞了。年輕女人麵前也放著一隻討錢用的搪瓷茶缸子。人們來去匆匆,看見他們如看不見,很少有人往茶缸裏丟錢。唐朝陽和宋金明不能明白,元旦也好,春節也罷,隻不過都是時間上的說法,又不是人的發情期,那些數不清的男人和女人,幹嗎為此變得慌裏慌張、躁動不安呢?

這倆人之所以沒有出擊,是因為他們暫時尚未發現明確的目標。他們坐在小飯店裏不動,如同狩獵的人在暗處潛伏,等候獵取對象出現。

獵取對象一旦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內,他們馬上會興奮起來,並不失時機地把獵取對象擒獲。

他們不要老板,不要幹部模樣的人,也不要女人,隻要那些外出打工的鄉下人。如果打工的人成群結幫,他們也會放棄,而是專挑那些單個兒的打工者。一般來說,那些單個兒的打工者比較好蒙,在二對一的情況下,用不了多大一會兒工夫,被利誘的打工者就如同脖子裏套上繩索一樣,不用他們牽,就乖乖地跟他們走了。他們沒發現單個兒的打工者,倒是看見三幾個單個兒的小姐,在人群中遊蕩。小姐打扮妖豔,專揀那些大款模樣的單行男人搭訕。小姐攔在男人麵前嘀嘀咕咕,搔首弄姿,有的還動手扯男人的衣袖,意思讓男人隨她走。大多數男人態度堅決,置之不理。少數男人趁機把小姐逗一逗,講一講價錢。待把小姐的熱情逗上來,他卻不是真的買賬,撇下小姐揚長而去。

隻有個別男人繃不住勁,遲遲疑疑地跟小姐走了,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唐朝陽和宋金明看得出來,這些小姐都是野雞,哪個倒黴蛋兒要是被她們領進雞窩裏,就算掉進了黑窟窿,是公雞也得逼出蛋來。他們跟這些小姐不是同行,不存在爭行市的問題。按他們的願望,希望每個小姐都能賺走一個男人,把那些肚裏長滿板油的男人好好宰一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