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孔知春得到顏樞上門傳話,說虞夫子邀他及諸位掌門今夜去清風書院議事,欣然接受。
顏樞走後,孔知春心中感到隱隱不安,便在書院內徘徊踱步。
洪仁書院坐落於邢州城西北,是這燕南趙北最大的書院,他孔知春也是這冀州之地最體麵的儒門賢者。
猶記得八年前峽穀一戰的慘烈,那時候他還隻是這書院的教書先生,前任掌院是他堂兄,拚死護住了他的性命,
他活了下來,於是升任書院掌院。
不知不覺走到後園,隻見花木殘敗,亭廊寂寥,園中有池,池中枯蓮萎蒲,一片死寂,木橋自岸邊通向水中一島,島上一座三層高樓,兀自矗立於寒風之中。
孔知春來到樓前,匾額上“青雲樓”三個字意氣風發,在這寒冬中猶有蘭竹之風,不屈之意。
登高懷遠,平步青雲。
“這是堂兄的手書啊。”
孔知春心中感歎一句,拾階而上,來到頂樓。
頂樓有人,聽見他步踏樓梯之聲,早在樓上等待,是書院的先生,也是他的族弟孔知東。
“掌院。”孔知東施禮道。
“賢弟怎麼在這裏。”孔知春微笑道。
“許久未來,看看是否需要修繕整理。”孔知東分管院內事務,一向細致勤練。
孔知春點頭,頗感欣慰,他環顧四周,看見桌上棋盤留有殘局,便道:“這局似乎勝負未分,如何半路擱下了。”
“這是我剛才手癢,左手對右手胡亂下的。”孔知東略有些局促不安。
“自己下有什麼意思,我來與你對弈。”孔知春說罷坐下,執白。
孔知東也坐下,執黑。
孔知春手捏一粒白子,正要出手,想起什麼,停下問道:“該誰落子?”
孔知東道:“正該兄長。”
孔知春看這棋局步步為營,卻殺機四伏,沉思良久,方才出手。
孔知東則拈子即落,出手果斷。
二人下了一柱香的功夫,孔知東似落在下風,即將分出勝負時,忽然聽見有人上樓。
二人循聲望去,來人現形,正是孟守行。
“怎麼躲在這裏下棋,連個炭爐火盆也沒有。”孟守行隻感覺這裏清冷肅殺。
孔知春心中有事,便撇下棋局,起身抓著孟守行手臂道:“來的正好,咱們去飲茶,”說罷拉著他下樓。
二人走後,孔知東才覺出寒冷來,他看著棋局,捏起白子,替孔知春下了一手,然後自己落下黑子。
畫龍點睛,滿盤皆活。
黑方勝。
孔知春與孟守行來到中廳飲茶,互相說了虞夫子相邀之事。
孔知春道:“你說虞夫子叫我們去,所為何事?”
孟守行道:“沒來及告知你,中飯前後,那毛掌櫃派了他店中夥計帶信兒,說石老三進城,向他打聽清風書院所在地點,然後慌慌張張向東去了。”
孔知春道:“什麼?這朱為善果真不濟事,還特意交代他了。”
孟守行道:“還有那朱猛,連個獵戶也拿捏不住,空有一身蠻力。”
孔知春道:“照這麼說,虞夫子都知道了?”
孟守行道:“最多知道咱們找他麻煩,那九龍峽穀之事或許能猜到。”
孔知春道:“這可壞事,他莫非要阻止咱們?”
孟守行不以為意道:“怕什麼,他一個泥館出身,又不是你們孔府之人,還能管得了你?”
雲國儒生,若出自孔孟二府門下,則稱雲館出身,若出自一般書院學館,或私下拜師、在家自讀等,則稱泥館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