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尾聲(1)(2 / 3)

又他媽來了!廣勝不想跟他羅嗦了:“凱子,這事我有數!你借給我一萬塊錢,我應應急。一會我讓老胡去拿。”

“咳!說什麼借?”關凱好象鬆了一口氣,“嗬嗬,來拿就是了,本來我就應該給你點錢的。”

“別這麼說,有了我就還你。”廣勝想,你他媽變得真快呀,這就想撤出來了?

“勝哥,你這麼說可就見外了……”

“好了,咱說點別的吧,”廣勝壓低了聲音,“凱子,你也得注意點安全,那個叫老黑的可能在盯著你呢。”

“沒事兒,我早防備著他了,”關凱不屑一顧,“他在我眼裏跟他媽一個臭蟲差不多!嘿嘿,勝哥很關心我嘛。”

“關心個屁!我還不是怕你被人殺了,我沒有地方玩兒了?”廣勝胡亂敷衍道。

“嗬嗬,殺我的還沒生出來呢……”關凱好象猶豫了一下,“勝哥,我也得跟你說個事兒。”

“說吧,我聽著。”廣勝覺得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那個玻璃花叫劉成德。”關凱說完就沉默下來。

“劉成德?”廣勝的心猛地抽緊了,那不是阿德嘛!“凱子,劉成德怎麼了?”

“他也在找你!”

“哦……我知道了!”沒來由地,廣勝出了一身冷汗,手機幾乎被他攥裂了。

“勝哥,怎麼不說話了?我跟你說,劉成德從看守所出來以後,我一個朋友介紹他,說這夥計挺能幹的,當時我也缺人手,就收留他在店裏幹服務生。我知道你跟他有點過節,我還不止一次地聽他酒後說要殺了你。當初我不在意,以為那麼個‘木逼’式的人物沒什麼可怕的,再說當時……你也明白當時我的想法,所以一直沒告訴你……哥哥,你得注意他點。”

“那麼你跟他是怎麼結的仇?”廣勝覺得這裏麵肯定有些貓膩。

“知道他的眼睛嗎?那是被我砸的!這小子偷我的錢……好了勝哥,不說這些了。”

廣勝的眼前又浮現出阿菊桃花般的臉來,心情驀然開始恍惚。

“哎,最近四哥他們沒聯係你吧?”停了一陣,關凱忽然問。

廣勝回過神來,是呀,老四怎麼也不跟我聯係了?按說他應該問問這件事情的結果呀……想到這裏,黃三猙獰的臉又不請自來地在廣勝的腦海裏出現。廣勝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黃三這事兒不可能就這麼結束,再怎麼說那也是一條人命!眼前一花,廣勝不敢再往下想了。頓了頓,笑道:“還聯係什麼?人家幫咱們把事情辦好了就算完了,沒時間跟咱們羅嗦。”

“嗬嗬,那倒也是,”關凱適時地打住,“我主要是想跟四哥他們聯係聯係,看看能不能一起做點生意。”

“拉倒吧你,人家四哥他們現在做正經生意……”

“我操!勝哥你真他媽有意思,我的生意不正經嗎?”

“正經,正經……以後再聊吧。”廣勝心緒煩亂,一把關了電話。

老七喝得滿頭大汗,見廣勝放下手機,連忙問:“凱子答應給錢了?”

廣勝隔著桌子推了他的腦袋一把:“你他媽就知道錢錢錢!給了也沒你的事,什麼時候給我辦完了事,我再給你!”

老七蔫了,怏怏地說:“我在你的眼裏算是徹底完蛋了……財迷。”

廣勝給朱勝利打通了電話,朱勝利一聽心花怒放,扣上電話就奔了夜總會。

朱勝利找到廣勝的時候,廣勝正醉眼惺忪地抱著老七唱歌:

美麗的姑娘見過萬千

惟有你最可愛

你像衝出朝霞的太陽

無比的新鮮——姑娘啊!

老七光禿禿的腦袋紮在廣勝的懷裏亂搖晃,像一隻漂在水裏的大白葫蘆。

廣勝唱得如癡如醉,不時用一把勺子挑著老七的假發套轉兩下,像東北二人轉裏的某個絕技。

這小子原來是個禿子啊……朱勝利大吃一驚,手裏的錢嘩啦啦散落一地。

(四)

夜色深沉,狂風呼號。起初還大如鵝毛的雪花,此時變成了一粒粒堅硬的沙子,隨風穿越寂靜的街道,猶如穿越無人的曠野,一陣陣呼嘯而過。躺在床上,廣勝不敢入睡,他總擔心一覺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健平邁著飄忽的步伐,不可阻擋地向他走來,麵目逐漸清晰、變大,他在尖叫,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廣勝全身熱血奔湧,大步往後退去,兄弟別過來!你別靠近我!腳下是萬丈深淵。廣勝突然發覺自己是在做夢,發瘋似的想要醒來,可他的全身仿佛被沉在一個幽深的峽穀中,無論如何動彈不了,他奮力掙紮想要睜開眼睛,卻猛然發現自己是在醒著,眼前是窗外那輪銀盤一樣的月亮。

心在陣陣緊縮。廣勝摸索著點上一根煙,剛抽了一口就開始劇烈咳嗽。他無力地揮舞著雙手,煙上的火頭劃出一個個不規則的圓圈,猶如不停跳動著的鬼火。窗外,狂風還在呼嘯,天上的月亮似乎要被風刮下來,顫顫巍巍地晃動著。

健平真的死了嗎?廣勝不停地問自己,他厭倦這個世界了嗎?他為什麼要死呢?這個世界多麼美妙啊,有明媚的陽光,有盛開的鮮花,有天仙一般豔麗迷人的美女……是誰讓他死的?是誰?!是他自己嗎?不是!是你——是你陳廣勝讓他走上了不歸之路!廣勝大汗淋漓,黑暗中,他看到健平忽隱忽現的眼睛在陰冷地注視著自己。他死了,我還活著,我還沒心沒肺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有什麼理由不隨他而去?我有什麼理由不給他報仇?廣勝躺不住了,猛地將煙頭摔向那輪半死不活的月亮,一骨碌爬起來,伸手撈過了手機:“老七!你馬上過來一趟!”

“勝哥,又犯迷糊了?”老七好象還沒有消酒,含含混混地嘟囔道,“哥哥哎,你可累死我了,把你弄回家差點要了我的老命……他娘的,假發套都被你給踩爛了呢……睡吧睡吧,我是不能再跟你糾纏了。”

“不聽話?!”廣勝赤身站在地上,沒有一絲寒冷的感覺,“你還想不想要錢了?馬上給我過來!”

“勝哥,你殺了我吧……”老七看樣子是堅持不住了,“我都要散架子了,你還折騰我幹什麼?”

“老七你必須過來,”廣勝緩和了一下口氣,“有些事情我還得問問你。”

“哥哥,我不是都跟你交代明白了嗎?你還要問什麼?不去!要去我明天再去。”

“好吧,”廣勝放棄了,“這樣吧,你再幫我打聽打聽老黑住在什麼地方……”

“我打聽這個幹什麼?我的任務就是給你找出常青來,你知道老黑在哪裏住有什麼意思?”老七想扣電話。

“別亂想!我沒有別的意思……”

“不相信我是吧?你想跟他見個麵是吧?”老七不樂意了,“那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去找他!”

“七哥,對不起……”廣勝的腦子有點亂,不知道自己剛才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是太著急了啊。”

“誰不著急?”老七又蔫了,“睡吧,明天我去找你……說實話,你即便是找著老黑也沒啥用處,你狠不過他的。”

廣勝不再言語,輕輕關了手機。是啊,我這是要主動跟人家鬥狠嗎?就算找到了他,我敢殺了人家嗎?我有那麼大的膽量嗎?再說,健平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不能光聽老七的一麵之詞!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準健平正躺在某個角落裏,笑眯眯地抽著大煙呢……這樣想了一陣,廣勝感覺輕鬆了一點,隨即又開始笑話自己,既然這樣,你慌慌個雞巴慌慌?

廣勝把手撐在牆上,可能是隔壁取暖爐的煙道經過那裏,這麵牆很溫暖。這樣撐著牆壁呆立了一陣,廣勝的腦子又開始混亂起來,大腦像深海的暗流一樣,不停地旋轉,而那個潛藏最深的痛處終於不可救藥地被旋了上來——阿德!雙耳蜂鳴,廣勝有點站立不穩……我不能就這麼等下去!我要找到他,連同健平的事一起處理掉!

“老七,你醒醒!”廣勝又撥通了老七的手機,虛弱的手幾乎拿不穩聽筒。

“我的親哥哥……又怎麼了這是?”老七有氣無力地嘟囔道。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劉成德的南方人?”廣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

“劉成德?不就是跟老黑在一起的那個玻璃花嗎?你問他幹什麼?”

“不幹什麼,隨便問問……原先給你跟班的那個光頭是不是跟他很熟?”

“我明白了!”老七好象清醒了許多,“原來玻璃花就是前一陣子想殺你的阿德呀?我操!我還真不知道呢。”

“他一直跟老黑在一起?”廣勝開始感覺到冷,把脊梁貼近了牆壁。

“不是,他跟常青在一起……”老七突然停住了,好象公雞打鳴時被誰踢了一腳。

“哦,是這樣……”廣勝沒有覺察出什麼異常,嘬一下牙花子不說話了。

“問完了?”

“問完了。沒什麼,我就是好奇罷了。”

“嗬嗬,我見過那個人,基本屬於‘缺一管子’那個級別,連個膘子都不如!早點睡吧哥哥。”

寒風從窗縫透進一縷,廣勝打了一串冷戰,扣上電話,哆嗦著鑽進了被窩。

一股糊味鑽入鼻孔,原來那個煙頭正拚命地往被子裏拱呢,廣勝順手抓起一杯水倒了上去。

仰望著窗外那塊巴掌大的天空,廣勝感覺自己很渺小,渺小的如同一粒灰塵。他開始相信命運,他相信一定有某種神秘而未知的力量在主宰著他的生命,在左右著他的靈魂……往事不堪回首,一切記憶仿佛都被眼前這塊結滿冰花的玻璃所阻隔,盡管清晰可辯,但廣勝知道,他再也無法回到那些曾經走過的路程。收回目光,廣勝把眼睛投向暗影浮動的天花板,頭腦逐漸清晰,逐漸堅強起來……所有的一切如果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那麼我還有什麼可以顧慮的呢?我隻管邁開大步,奮勇向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我去實現自己的目標!這一刻,廣勝突然感到自己如煙一般升騰,飛翔著掠過往日的一切。

荒原,萬木枯萎,虎狼穿行。咫尺處,陽光燦爛,花草蔥蘢。廣勝大喊著衝向那塊錦繡之地,突然一聲悶雷在頭頂炸響!眼前赫然出現一道深壑,這道深壑驟然擴張,迅疾皺裂,無限擴大,直至無聲坍塌……錦繡之地緩緩遠去。陽光依然明媚,卻可望而不可及。廣勝橫臥沙土,掩麵而泣。風聲驟起,黃沙撲麵,野獸在幹涸的原野上奔突。廣勝想爬起來,卻赫然看見一頭無首猛獸站在他的麵前!別過來,別過來!廣勝拚命躲閃它,可它越靠越近,直到血紅的喉管染紅了廣勝的眼睛……

噩夢!這是一個可怕的噩夢!醒來!快醒來!眼皮卻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啊——廣勝撕心裂肺地嚎叫了一聲,猛地彈了起來。

絢麗的陽光像無數鋒利的刀子,直刺廣勝的雙眼,廣勝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媽的!我這是做了個什麼雞巴夢?怎麼還差點讓野獸給吃了?廣勝閉緊眼睛,逐漸適應著光感,他奶奶的!是誰這麼大膽?敢吃他爺爺!不要命了嗎?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你陳廣勝爺爺!吃我?我他媽還想吃你呢……哦,不能隨便吃野生動物的,國家保護呢。那它吃我幹什麼?我就沒人保護嗎?不行!你奶奶的,我還是要吃你!使不得喲哥哥,犯法的。

低著腦袋,用力揉了揉發木的眼皮,廣勝睜眼推開了窗戶。

這是一個美好的早晨,街上陽光清冽,人們在陽光下流水般地穿梭。

(五)

不知道老七起床了沒有?廣勝穿好衣服傻忽忽地坐在床幫上想,老七這小子到底是不是個辦實事的?他真的聯係上老黑了嗎?萬一他說的都是假話,我這裏忙活的什麼勁?慢慢回憶著老七以往的舉動,廣勝又覺得不太像,老七還不至於瞎編到如此地步。他應該清楚,拿了錢再瞎編得厲害了,起碼關凱是不會饒過他的。那麼他說的都是真的嗎?健平果真被老黑殺死了嗎?什麼時候殺的?在什麼地方殺的?屍體在哪裏?常青在裏麵又扮演著什麼角色?阿德當時在幹什麼?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一股腦地糾纏在廣勝的腦子裏,讓他坐立不安……不行!我必須找到那個叫老黑的,我要追查個明白!

廣勝下意識地把槍從枕頭底下抽了出來,看著烏黑油亮的槍筒,廣勝冷不丁打了一個寒戰。我要幹什麼?我要去殺人嗎?!腦子裏忽然幻化出這樣的一幅場景:一個陰暗潮濕的小屋裏,老黑陰險地笑著,你來幹什麼?想殺人嗎?不想?那麼你是想知道那個大煙鬼在哪裏是吧?告訴你,他死啦!是被我殺死的!不服氣?來呀,來殺我呀!廣勝猛地掏出槍,轟!眼前火光一閃,廣勝轟然倒地!老黑笑得像一頭惡狼,想殺我?我先殺了你吧!

我老了,我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冷酷而從容地對付這些事情了……冷汗從廣勝的腦袋上一層一層地沁出,廣勝莫名地顫抖起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根本不可能正麵跟他們接觸!一陣惡心從小腹猛然湧到嗓子眼,廣勝哇地幹嘔了一口,嘴裏衝出一股惡臭,仿佛吃了過量的鹹魚。一手擦著嘴巴,一手掂著槍,身子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那麼我應該怎麼辦?繼續過我平淡的生活,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能那樣!那樣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雜碎!想盡辦法找到他們,然後像一條狗那樣搖尾乞憐?最後趴在地下哀告,兄弟,告訴我,健平到底在哪裏?死了?死了好哇,不關我的事啊,弟弟們請繼續,繼續殺,殺完了健平再殺我……啊?難道我也應該去死?不行!那不是我陳廣勝的死法!對!我必須讓關凱也牽扯進來!讓他跟我一起來辦這件事情!他媽的,不能讓他就這樣若無其事地消停下去!

蹲在廁所裏刷牙的時候,廣勝繼續想這個問題……怎樣才能把這跟繩索牢牢地套在關凱的脖子上呢?要知道現在的關凱,腦子裏根本就沒有了健平這個人!他的目的達到了,他根本不可能再來管這件事情。前些日子的表現無非是在我麵前裝裝樣子罷了,他知道我現在還有點利用價值,因為我跟胡四他們的交情。胡四?對!繼續找胡四!讓胡四再壓他一下!廣勝猛地把牙刷摔在地下,疾步衝出廁所。剛抓起電話,廣勝又一下子怔住了,我要幹什麼?黃三模糊不定的臉又出現在他的眼前……不能再找胡四了,那樣就徹底亂套了。話筒裏傳出的聲音此刻是如此的刺耳,廣勝啪地將它扣上了。

陽光將廣勝的影子投在牆上,影子忽大忽小,飄忽不定。

廣勝覺得自己即將崩潰,天呐!誰來教教我?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找金林!告訴他健平被常青綁架了,讓派出所去找他!此念一起,廣勝當即就蔫了……那是找死啊。

垂頭喪氣地悶坐了一陣,一個想法逐漸在廣勝的腦子裏清晰起來……找關凱!就說常青即將卷土重來!管你媽的是怎麼想的呢,先刺撓你一家夥再說!說幹就幹!廣勝順手抄起關著的手機,開機迅速按開了關凱的號碼。響了無數次,關凱就是不接電話,廣勝以為是打錯了,重新又撥了一遍,還是那樣——不接!這小子又開始玩腦子了不成?換個號碼繼續給他打!廣勝放下手機,轉身來找電話,電話上麵的紅燈是亮著的,原來電話昨晚沒有扣好。廣勝罵了自己一聲,抓起電話又撥了一遍,照舊!廣勝發怒了,摔下電話,起身就走,我他媽找他去!

剛走到門口,手機就響了,廣勝隨手打開了手機:“誰?”

那邊傳來朱勝利忿忿地叫嚷:“廣勝,忙暈了?兩個電話都他媽占線!”

“唉!別提了……”廣勝倒退回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清早的,找我幹什麼?”

“幹什麼?出事啦!”朱勝利的嗓音突然提高,像一隻被夾住了的老鼠,“啤酒城的牌子讓人家給拆了!”

“為什麼?不是剛剛畫上的嗎?”廣勝一楞。

“還他媽為什麼呢,被人家那個公司發現了!幸虧趙玉明跟商廣科的人熟悉,不然人家要告咱們呢!”

“我知道了!你趕緊去找老歪,趁韓國人還不知道,先把錢拿到手再說!”

“拿個屁!老韓國賊精,早知道啦!這事還是他們通知老歪的呢。”

“我操他媽媽的……”廣勝仰麵躺到了床上,一時間感覺萬念俱灰。

“你在哪裏?我馬上過去找你,噴繪公司的人到處找你呢,你欠了人家多少錢?”

“別過來了,我要出去辦個事兒……”

“還辦個雞巴事?這就是最大的事!搞不好人家要起訴你呐!等著,我馬上過去!”

他娘的,這陣子到底是怎麼了?放下手機,廣勝大睜著雙眼看屋頂,那裏有一掛沾滿灰塵的蜘蛛網,一隻幹瘦的蜘蛛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在冬眠,粘在蛛網中間一動不動,偶爾從門縫吹進來的風,將它刮得一顫一顫的,像塊曬幹了的雞巴皮。

管你媽的起不起訴呢,老子豁出去啦!廣勝惱怒萬分,我就是不給你錢你又能把我怎麼樣?老子也沒掙到錢呀!不管了,正經事我還沒辦完呢……這樣想著就按開了老七的電話——您撥打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操!這小子還沒起床吧?剛想再撥一下,桌子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勝哥!你在家裏嗎?快說話!”一個急促的聲音幾乎刺穿廣勝的耳膜。

“你是誰?毛楞什麼毛楞?”廣勝皺緊了眉頭,他媽的,這都怎麼了?說話像吃了槍藥!

“我是老七!在家呆著,我馬上過去!”老七的聲音在發顫。

“出什麼事了?!”廣勝的頭發紮煞起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哥哥,出大事啦!”老七好象是在路上跑著,“關凱被老黑砍了!老黑也被關凱的人打傷了,都在醫院搶救呐!”

廣勝一下子呆在那裏,恍惚中看見關凱被老黑一刀砍翻在地,氳氖的晨霧被染成了一片紅色。

一陣寒風刷地吹開房門,幾乎把廣勝掀倒。

(六)

“不好了!”朱勝利臉色焦黃,進門就開始咋呼,“剛才我走在路上看見警車一輛接一輛的竄!聽說凱子的夜總會出事了!”

“慌張什麼慌張?坐下!”廣勝將他拽進來,一腳踢關了門,“你他媽的就不能穩當點兒?”

“不是……廣勝,除了警車,我還看見街上的小混混像他媽過年似的,漲潮一樣往盛天夜總會跑呢……”

“他跑關你屁事!”廣勝遞給朱勝利一根煙,“老胡,不該你管的事你不要亂叨叨!自己還都顧不過來呢。”

朱勝利悶頭抽了兩口煙,情緒開始穩定:“你也別怪我慌張,我這不是為你好嘛,公安把他們都抓起來……”

廣勝抬腿踢了他一腳:“還說!這裏麵沒我什麼事兒!”

朱勝利疑惑地瞅了廣勝一眼:“沒你什麼事你緊張什麼?操,臉都他媽黃了。”

“是嗎?”廣勝湊到大衣櫥鏡子前,摸著下巴笑了,“嘿嘿,還真有點發黃呢……老胡,廣告牌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朱勝利徹底平靜下來,“唉!今天一大早老歪就跟我發火了,說是韓國人找過他了,人家說咱們是一幫騙子!我就知道這事兒完蛋了,立馬去了老歪單位。老歪告訴我,人家韓國人本來想去驗收驗收,驗收完了就跟咱們結帳。結果到了以後,正碰上一幫人在拆那個牌子!一打聽,人家就明白了,扯身就走!我慌了,連忙給你打電話,你的手機關著,電話占線!沒辦法我就和老歪一起去找趙玉明,趙玉明一聽,趕緊領我們去了商廣科,誰知道那家廣告公司的人正在那裏跟商廣科的人吵得臉紅脖子粗!說要起訴咱們呢。老趙就給人家賠禮,最後答應人家,好歹把這筆買賣做成了,錢對半分,人家也同意了。結果你猜怎麼了?老趙給韓國人打電話,人家老韓國不幹啦!人家死活不跟咱們合作啦!老歪也泄了氣,一甩手走了!最後,那家公司的人扔下一句話,賠我們的損失!不然法庭上見!你說咱們咋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