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個冬天的雪似乎沒下幾場,空氣十分幹燥,喘口氣都像是吸進了無數尖利的小刀,刺得肺葉生疼。就要過年了,天氣越發的寒冷起來。街道上寒風凜冽,行人稀少,街道兩旁的樹杈光禿禿的,如同一部部枯黃的落腮胡子。廣勝幾乎不想出門了,除了偶爾下樓買菜,整個人好象蟄伏起來。他的屋子沒有暖氣,沒有空調,以至於他時常躺在被窩裏,猶如一具僵屍,看著窗玻璃上朦朧的冰花,腦子似乎正在結冰,哢哢作響。
過了年我該幹點什麼?這個問題時時糾纏著廣勝,令他心緒煩亂……眼見得公司支撐不下去了,徹底散夥?廣勝似乎有點不大甘心。繼續堅持?那麼眼下指望什麼生活?廣勝看不到方向。有幾次,廣勝動了去關凱那裏的念頭,仔細想想又忍下了,我要是去了他那裏能有好嗎?備不住不出幾天就得犯事,那裏不是我可以呆的地方。想來想去,就把自己想成了一根木頭……索性就先這麼過著吧,過了年再說,實在不行就按派出所金林說的,加盟連鎖店賣肉去。
孫明的工作好象很順心,每次下班回來都像小鳥一樣地哼著歌。這讓廣勝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我一個大男人混得還不如一個女人!孫明跟他嘮叨商場裏的事情,廣勝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支吾著,裝做心不在焉。有一天孫明突然對廣勝說,石小嬌走了,被他爸爸派到南方去了,聽說她在那邊膀了一個大款,大款經常帶她去香港玩兒呢……說這些的時候,孫明不時瞄瞄廣勝,似乎要從廣勝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廣勝笑笑,你不會是瞎編的吧?那個大款興許是我呢。孫明不吭聲了,嘴巴撅得像含著一根胡蘿卜。此時的廣勝心如止水,往日的一切在他的心裏如同一縷緲然飄過的輕煙。
“廣勝,跟我回家見見我媽吧?”這天,孫明又這樣問廣勝,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明明,我不是說了嗎?過了年我一定去,現在去了那不是找事兒嗎?上次那件事你媽還沒消火呢。”說實話,廣勝實在是不敢去見孫明她媽,曾經去她家鬧事是一方麵,重要的是廣勝覺得自己現在混得這個樣子,沒臉去麵對未來的嶽母。
“我知道你的心裏在想些什麼,”孫明喃喃地說,“別想那麼多……這是早晚的事情。”
“我想哪麼多?”廣勝脆弱的神經被刺了一下,感覺很不舒服,“你才想多了呢。”
“看看看看,又來了!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好象我還得處處讓著你……”
“不是誰讓誰的問題,以前你媽對我那個樣兒,我一時半會還轉不過彎來呢!”廣勝開始激動。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孫明的眼睛又泛出了淚花,“你做的就全對嗎?你是怎麼對待我家裏人的?”
“別廢話!我不就是打了你哥哥幾下嗎?”廣勝不耐煩了。
“我是說這個嗎?”孫明哇地哭出聲來,嗓音也高了起來,“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哥哥的店是被誰砸的?”
“別他媽胡說八道!誰砸你哥哥的店了?”廣勝有些茫然。
“健平!難道你沒指使健平去砸我哥哥的店嗎?”
一提健平,廣勝的腦子嗡地響了一下,一下子呆在那裏。
“陳廣勝,你好好想想吧!”孫明穿好衣服,忽地往門口撲去,“誰離了誰都照樣過!”
“別走,你聽我解釋!”廣勝起身過去拉她,孫明已經衝出門去。
廣勝呆立在門口不知所措。
孫明走了兩步,回回頭猛然加快了腳步,走著走著就開始跑,一下子就沒影了。
刺骨的寒風撲打在廣勝的臉上,廣勝感覺自己的臉在一點一點的碎裂,疼痛難當。
我到底是怎麼了?我為什麼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是誰傷害了我嗎?是誰在掐著我的脖子,壓迫我的神經嗎?廣勝在心裏大聲地質問自己,現在的我到底是誰?!寒風穿透廣勝單薄的衣裳,刀子一樣地猛紮他的胸膛,他沒有感覺到寒冷,他感覺到的是一種無望的悲愴與羞恥,一種無以複加的孤獨。站在寒風裏,站的浪潮一樣的空虛裏,廣勝欲哭無淚。
“廣勝,站那裏發什麼楞?小心把雞巴給你凍掉了!”一個清瘦的中年人高聲衝他嚷道。
“大亮!”廣勝回過神來,疾步迎上去,“我操!你怎麼來了?一年多沒看見你了。”
大亮嘻嘻哈哈地往裏推著廣勝:“我來看看你不好嗎?你瞧瞧,我要是不來,你站在門口興許就凍死了。”
廣勝進門披了一件大衣,把大亮按在沙發上:“哥哥,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呐……”
“哈哈,聰明!”大亮摸起桌子上的煙,抽出一根給自己點上,歪頭看著廣勝,“怎麼,跟孫明又鬧意見了?”
“你怎麼知道的?”廣勝忽然感覺有些冷,用力緊了緊大衣。
“剛才我在樓下看見孫明了,小姑娘跑著出去了,叫都叫不回來……唉,你呀。”
廣勝的心驀地痛了一下,皺皺眉壓住了痛感,苦笑一聲:“沒事兒,她就那樣,經常耍小孩子脾氣。”
大亮撇撇嘴笑道:“廣勝,不是我說你,人家比你小那麼多,要讓著人家點啊……”
“別說了哥哥,咱們說點正事吧……”廣勝緊緊大衣坐在了大亮對麵,“你來找我是不是為健平的事情?”
“這還用說嗎?”大亮的表情很嚴肅,“我就這麼一個表弟,他失蹤了我不是得關心點兒?”
“哥哥,聽我跟你說,”廣勝咽了一口唾沫,嗓音有點顫抖,“你也知道我跟健平關係不錯,可我真的不知道健平到底去了哪裏……你先別著急插話,聽我說完。上次健平來了我這裏一趟,我倆還在一起喝了點酒,晚上他就走了……也怪我,我應該去送送他的,當時他喝多了點,我要去送他他不讓,就那麼一個人走了。後來我也沒往心裏去,我還以為他回歌廳了呢……這不,沒幾天你小姨就來找我,問我健平去了哪裏,你想想我怎麼知道?你小姨知道健平磕粉,念叨了幾句就走了,臨走說權算我沒養這個兒子!去了那裏也不跟家裏說一聲。我還安慰她,沒事的,也許健平是跟人家做大買賣去了呢。”
“廣勝,你說的都是實話?”大亮把眼睛眯成一條縫,定定地瞅著廣勝。
“大亮,你還不了解我嗎?”廣勝盡量把語氣放鬆一點,伸手拍了拍大亮的肩膀,“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不對吧?這幾年他可一直跟你混,他要去辦什麼事情能不跟你打聲招呼?”
“操!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廣勝沉下心來,“我一直反對他磕粉,也許人家心裏早煩我了……”
“唉……我是真沒有咒念了,”大亮的目光黯淡下來,“你說他到底去了哪裏?”
“別擔心,健平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不會出什麼事情的,也許過年就回來了,說不定這次回來的是一個大款呢。”
“我倒是希望這樣……”大亮站起來,“廣勝,還得麻煩你幫我盯著點兒,一有健平的消息,馬上通知我。”
廣勝巴不得他趕緊走,伸手給他把包塞在手裏:“哥哥,你就放心吧,健平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會不管的。”
大亮邊往外走邊回頭說:“那就麻煩你了。哥哥再囑咐你一句,對人家孫明好一點,小姑娘多可憐?”
“我操,這個你都掛心?好好過你的去吧,少攙和我的私事。”廣勝一把將他推了出去。
“找到健平記得給我打電話啊!”外麵,大亮驢鳴般叫了一聲。
廣勝倚在門邊一聲不響,內心深處似乎有一隻手在緊緊地捏他。
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廣勝慢慢地走過去打開了手機,一個聲音在那邊大聲喊:“勝哥嗎?我是老七!”
(二)
“別慌!”廣勝也很緊張,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老七,是不是有健平的消息了?!”
“勝哥,基本打聽到了!可我還吃不準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你能不能出來一下?電話裏說不清楚。”
“你在哪裏?”廣勝猶豫了一下,“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我還能在哪裏?”老七的口氣有點不忿,“就我現在這個熊樣,敢隨便出去嗎?我在家裏。”
“要不,你到我家裏來?”剛說完這話,廣勝就後悔了,操,我讓一個雜碎到我家裏來幹什麼?看著曾經被槍擊過的窗戶,廣勝一陣懊喪,口氣立馬變得生硬起來,“別來了!趕緊穿衣服,去雲升餐館等我!我十分鍾就到。”
掛了電話,廣勝在床上悶坐了一氣,忽地衝到廁所。
廁所一角的管子後麵藏著關凱的那枝五連發。
廣勝剛走上雲升餐館的小台階,李老師就迎了上來:“哈哈!我的好學生啊,你可來了!這陣子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長時間也不來照顧老師的買賣?”
廣勝笑著握了握李老師幹巴巴的手:“嗬嗬,又轉不動了?”
李老師尷尬地笑了:“轉是轉得動,不是你來了我能轉得更滑溜一些?”
廣勝站住了:“老牛把你的帳都結了吧?”
“嘿嘿,你還別說!”李老師眉開眼笑,“牛總這人還真不錯呢,不但把帳結了,還經常領他手下那些幹活的來吃飯呢。”
“那就好,我還以為他想賴帳呢……”
“哪能呢?牛總不是那樣的人,”李老師說著,臉就搭拉下來了,“廣勝你是來找人的吧?哪個叫老七的在我這兒等你呢,有句話我得跟你嘮叨嘮叨……這個叫老七的領著一個黑大個在我這裏吃了好幾次了,吃完了拔腿就走,連字都不簽。”
“李老師,別跟他計較,他就是這樣的人……”廣勝掀開了門簾,“一會兒我替他給你。”
“那多不好意思?”李老師的冬瓜臉又變成了西紅柿臉,“不多,也就千兒八百的。”
“七哥!”廣勝甩開李老師,衝裏麵吆喝了一句。
旁邊的門打開了,老七探出頭來衝廣勝傻笑了一聲:“勝哥,我在這兒呐。”
廣勝回頭對李老師說:“你去弄點簡單的小菜,我跟兄弟說點事兒,沒事你就不用進來了。”
李老師還想嘮叨,老七大聲咋呼道:“快他媽去!瞪著個雞巴眼看你爹呀?”
廣勝坐下,上下打量著老七,輕聲道:“老七,你是越來越標致了,跟他媽唱歌的孫楠差不多。”
老七回身在牆上的鏡子裏掃了掃:“唔,這造型還行……”坐回來,用一根指頭撥拉著耳環,不緊不慢地說,“勝哥,不是我說你的,你看我的眼神很不地道啊,像看一泡狗屎……唉,啥也別說了,我他媽混得也就是一泡臭狗屎了!別笑啊,你心裏想什麼我有數,罷了!咱們還是說正事吧,健平可能是真的出事了,估計是死了……”
廣勝下意識地把手插到腰裏,握緊了那把槍,眼睛開始泛紅:“別急!慢慢說,你聽誰說的?”
老七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照片,遞到廣勝的手上:“這個人你見過嗎?”
照片上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老七,另一個很麵熟,是一個鐵塔一般的黑漢子。
廣勝端相了一陣,衝老七搖搖頭:“不認識。”
老七收起照片,曖昧地瞅著廣勝:“再想想?”
廣勝還是記不起來,又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你他媽別賣關子啦!快說,他是誰?跟健平有什麼關係?”
“又著急了不是?”老七笑了,“還記得這個人在老杜店裏鬧事,被你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他媽的!是這個膘子!”廣勝猛然記起來了,“他不是你的夥計嗎?”
“就是他,”老七吐了個煙圈,用手撲拉著,忿忿地說,“你知道這個雜碎現在混成什麼了?人家也是個人物呐……”
廣勝覺得健平跟他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麼,急急地打斷老七:“你他媽說話怎麼跟老太太拉屎似的?痛快點說!”
老七還是不緊不慢:“這個人以前跟我玩兒,膽子小的像兔子,當初我都不拿他當把牌出呢,誰知道跟了常青以後,這小子突然變了,變成了一個猛張飛!關凱在後海跟常青開仗的時候,這小子衝在最前麵,當時凱子也沒拿他當人待,拉開衣服讓他朝胸脯上開槍,誰知道這小子真的就開槍了,幸虧凱子反應快,一腳把槍給他踢歪了,結果這一槍就打在了旁邊一個夥計的腦袋上,當場就他媽掛了!為這事兒公安到處抓人。這不,凱子跑了,後來公安調查清楚了,就開始抓這小子,上哪兒抓去?常青給他備足了銀子,他一直流竄在外地!這次,常青把他給招呼回來了,為什麼?給常青報仇!對了,忘了告訴你他叫什麼了……老黑,你知道他叫老黑了吧?老黑一回來就領著一個叫玻璃花的獨眼哥們兒,揣著槍到處找凱子,沒找著,就朝你的朋友,就是那個叫胡裏幹的先下了家夥,讓胡裏幹把健平給釣出來了,這事兒我不說你也清楚……”
“我知道了!照這麼說,你跟他聯係上了?”廣勝的心突突地跳個不停。
“聯係上了……”老七頓了頓,衝門口吆喝了一聲,“老轉!上菜!”把頭轉回來接著說,“上次咱們在凱子那裏演完了戲,我就裝做受了傷,在家裏躺下了,正琢磨著怎麼給你們完成任務呢,當天晚上就接了個電話,是老黑打來的!你說現在這都是些什麼人?全他媽勞改隊裏說的——點眼藥的!拿著人家關凱的銀子,替常青辦事兒!嗬嗬,也難怪,這世道就他媽這樣了……老黑在電話裏先安慰了我一番,就開始罵凱子,我也跟著罵!然後他就約我出去喝點兒,我就去了。你知道,他以前跟著我玩兒,對我還有點感情……喝著喝著,我就套他的話,常青在哪裏?這小子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主兒,楞是不說。喝完了酒,我就把他領到一個歌廳,好一頓拉攏他,結果拉攏得這小子認了我是個好人,以後經常跟我吃吃喝喝的。”
“老七,我基本知道了,”廣勝的心情穩定了一些,把手放回桌子上,“別的先打住,你就說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健平?”
“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老七接著說,“我倆在海景花園喝酒,我又開始套他的話,你們把那個吸毒的夥計弄到哪兒去了?你猜他說什麼?他把眼一瞪,咣地摔了一個杯子——讓我殺了!我嚇出了一身冷汗……勝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敢再問下去了,你知道,這種事情知道的多了等於引火上身……回家以後,我琢磨了一陣,感覺他說的可能是實話。你不知道,這小子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腦子比常青還一根筋呢!你想想,常青對他那麼好,這不是他報答常青的一個機會?我還隱約記得他說,等他把關凱也收拾了就走,永遠也不在青島呆了。這事兒我不敢跟凱子說……勝哥,其實我很害怕。”
李老師上菜的時候,廣勝攥著汗淋淋的手站在窗前,定定地看著窗外。
外麵開始下雪,雪花是很大的那種,一片一片地往下晃悠。
(三)
廣勝的眼前老是飄忽著健平蒼白的臉,這張臉時哭時笑,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影影綽綽揮之不去。
難道健平真的死了嗎?在這個世界上,我永遠也見不著他了嗎?廣勝看見了學生時代的健平,他穿著一身運動服,滿麵陽光,笑嘻嘻地站在廣勝的床前,勝哥,起床啦!我給你買了好吃的。廣勝拉著他坐在床頭,兄弟,我再給你講一個我在勞改隊裏蹲小號的故事……廣勝還看見,烈日下健平呆呆地站在拘留所的院裏,等著接廣勝出來,陽光把他曬成了燙豬色;還看見健平蜷縮在一隅,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瞪著空洞的雙眼大叫,我要磕粉,我要磕粉!哥哥快來……
一片很大的雪花忽地貼在眼前的玻璃上,這片雪花好象要拚命地鑽進來,廣勝往後退了兩步,他看見這片雪花依稀變成了健平蒼白的臉,表情僵直,目光黯淡,枯草一樣的頭發在空中飄舞,猶如一麵被撕裂了的旗幟。
“勝哥,”老七端著一杯滾燙的黃酒,滋溜喝了一口,“你說我這算不算完成任務了?”
廣勝一激靈,似乎還了魂,轉回身來盯著老七看了一會,坐過來抓起老七的手拍了兩下:“七哥,沒找到常青這不算。”
老七苦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們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我的……說吧,下一步我再幹點什麼?”
廣勝把雙臂抱在胸前想了一陣,輕聲說:“你繼續纏著老黑,直到他告訴你常青的去向。”
“饒了我吧哥哥,萬一健平真的死了,你們通過我找到常青,誰知道你能幹出什麼事情來?”老七表情誇張地睜大了眼睛,聲音也變成了朗誦的狀態,“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抓住常青讓他把健平交出來!他交不出來呢?你們就逼他!逼還逼不出來呢?就出人命!哥哥,別拿我當膘子耍了……萬一你們出了事,我怎麼辦?陪你們坐牢去?我不想那樣……勝哥,我也勸你一句,凱子那種人根本就靠不得,他現在也就是在你麵前裝裝樣子,他會因為健平去幹犯法的事情?殺了我我也不信!所以呀,替健平報仇的隻有你一個人!最終的結果誰也無法預料!再說,老黑也不是個膘子,你想想,他能告訴我嗎?”
廣勝聽他絮叨完了,猛喝了一口酒:“聽你這意思,你不想幹了是不是?”
老七把嘴咧得像隻蛤蟆:“我不是已經幹完了嗎?好好好,別瞪眼扒皮的,你接著吩咐。”
廣勝的眼睛像兩支陰冷的箭,直刺老七的心窩:“老七,你想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隻要給我打聽到常青在哪裏,我再給你兩千!撇什麼嘴?你他媽不是這樣的人嗎?操你媽的!再一個就是,我警告你,這事兒除了你、我和關凱,我不想讓第四個人知道!聽清楚了沒有?別害怕,廣勝我是個什麼人老七你也知道,我不會幹很出格的事情的,你放心。”
老七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像是在放幻燈片:“勝哥,你算是把我給看透了……好了,既然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麼個見利忘義的小人,那我就不跟你解釋了。看我的吧,很快,我很快就把常青的消息給你!然後我就走,我不敢跟你們再攙和了……”
“嗬嗬,這就對了嘛,”廣勝站起來敬了老七一杯,“七哥,盡管我現在很窮,但我守信用,你辦事我給錢!”
“別提錢的事啦,”老七岔開了話題,“勝哥,你說這事兒我應不應該跟凱子說一下?”
跟他說個屁!廣勝皺緊了眉頭,老七說的一點不錯,關凱也就是在我麵前裝裝樣子罷了,你能指望他幹什麼?不過,讓他吐點血倒是真的,健平還不是因為你才出的事情?想到這裏,廣勝踢了踢老七:“給他打電話。”
“凱子,我是老七!”老七撥通了關凱的手機。
“那事兒辦成了?”關凱很明白老七找他的意思。
廣勝把腦袋湊到老七的手機旁邊,老七說:“基本有點眉目了,健平好象被他們殺了……喂喂!你在聽嗎?”
那邊沉默了許久,廣勝聽得見關凱粗重的喘息聲,老七又喂了幾聲,關凱才開始說話:“消息準確嗎?”
“差不多,老黑告訴我的。”
“哦……廣勝知道了嗎?”
廣勝直接把手機奪了過來:“凱子,我跟老七在一塊兒!”
關凱嗔怪道:“你應該直接帶他來找我!這小子哪有句實話?備不住又跟咱們玩心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