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苦澀人生(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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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明從江蘇給廣勝打來電話,問跟王彩蛾交接完了沒有,廣勝告訴他交接完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咱們喝個散夥酒。趙玉明笑了,這不叫散夥,沒事我會經常回去幫你的,我估計你那兩把刷子剛接手這個公司,夠戧。廣勝埋怨他,老趙你是不是覺得這個爛攤子沒戲了才交給我的?你明知道我不行,還做個套兒故意讓我鑽啊……趙玉明似乎有點不高興了,你胡逼咧咧什麼?既然這樣,那你就別幹了,我給老牛得了。廣勝幹笑了兩聲,開玩笑說,你這幾天不在家,把咱們王小姐可想得不輕啊,整天嚷嚷著她害怕。趙玉明沉默了半晌,悶聲道,你給我看好了她,別讓色鬼們給乘虛而入了,回去以後我給她換個地方住,包了她算完。廣勝笑了,咳!真能鬧,你這不是以色鬼之心度君子之腹嗎?就王彩蛾那張冬瓜臉,誰他媽稀罕?趙玉明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廣勝感覺他著實有些過分了,隔著電話都能聞見一股股的腥風醋雨。

這兩天廣勝鬱悶得很,開車拉著朱勝利跑了好幾家企業,一事無成。

上午從一家日本企業回來,朱勝利氣哼哼地一摔皮包,蹲在門口大聲嚷嚷,幹脆想辦法把牌子處理了,糊弄幾個現錢咱們走人!咱哥兒倆合夥開個小飯館,看看能不能發展好了,咱們不是幹廣告的材料。廣勝踹了他一腳,就咱們這個德行,開飯館不賠死才怪呢,沒等客人來,咱們先把它吃趴下了。朱勝利說,那怎麼辦?賣屁股去?咱又不是小白臉,屁眼兒晾那兒光他媽拉屎去了,誰上誰膘子……要不做個變性手術,咱也賣逼去?廣勝撇撇嘴,有你這麼大年齡賣逼的嗎?沒生意的。朱勝利說,做暗娼啊,晚上跑人家門口吆喝:賣逼嘍——便宜!一塊錢兩把。廣勝不願意跟他鬥嘴了,摸著自己的錢包好一陣難受……這個月連自己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朱勝利倒好說,王彩蛾和張屐呢?總不能看著人家喝西北風吧?摳了好一陣才摳出三十塊錢來,有氣無力地對朱勝利說:走,去你家喝酒去。

發動車的時候,朱勝利說:“廣勝,咱玩把黑的吧?”

什麼玩意兒!廣勝知道他想說什麼,哼了一聲沒有言語。

朱勝利扳住了方向盤:“廣勝,狠狠心玩一把!等咱們有錢了再還他還不行嗎?”

“去你媽的!”廣勝火了,“幹這事兒還是人嗎?再說這車的手續什麼的……”

“操!什麼手續?當黑車賣了算完!就這車,少說賣五萬!”

“滾吧,”廣勝猛地一轟油門,“窮死我也不幹這樣的事兒!”

車子剛拐上大路,廣勝的手機就在褲兜裏響起來,廣勝掏出手機沒好氣地問:“誰?說話!”

關凱在那頭嘿嘿笑了:“勝哥,上那麼大的火這是跟誰呀?”

“哦,凱子啊,找我有事兒嗎?”廣勝放慢了車速,歪頭示意朱勝利別說話。

“有點事兒……”關凱遲疑了一刻,“勝哥,你還是一個人住啊?”

“你問這個幹什麼?”廣勝警惕起來,操你媽的,不會是想打我什麼主意吧?

“沒什麼……勝哥,我遇到了點兒麻煩,想去你那裏躲兩天。”

“嗬嗬,可以啊……”廣勝皺起了眉頭,“那我讓我女朋友另找地方住……”

“哦……那就不麻煩你了,”關凱陰笑了一聲,“我再想辦法吧,再見。”

操!有事兒就他媽想起我來了?我求你辦事的時候你怎麼裝他媽“土鱉”?廣勝的眼前又浮現出老杜驚恐的麵容……我呸!管你什麼事兒呢,老子不尿你!前麵有不少人潮水般地往一個地方擁擠,車似乎遇到了堵塞。廣勝按了按喇叭,一個行人說,按什麼喇叭?城管的又他媽“鬧妖”啦,前麵看熱鬧的把路給堵上了!廣勝把車熄了火,點上一根煙下來了,站在馬路牙子上翹腳往人流擁擠的地方看去。一幫凶神惡煞般的城管隊員在咣當咣當地往一輛大頭車上扔一些鍋碗瓢盆煤氣罐什麼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死命地拉一個正氣凜然的城管,嘴裏吆喝著要去死。那人一歪頭,上來兩個城管,把老太太推到了車鬥裏,車嗡嗡地開走了。幾個年輕人往旁邊推著看熱鬧的人,都走吧,有什麼好看的?這個世道不讓窮人活啦!

廣勝的心裏很麻木,這人都是怎麼個活法呐……人群散盡,廣勝還站在馬路牙子上發愣。

朱勝利把車開到廣勝身邊,瞄著馬路對過小聲說:“廣勝,你看那是不是玲子?”

廣勝打了一個激靈,抬眼往路邊看去,果然是她!玲子站在一堆被砸爛了的雞蛋中間,雙眼無神地看著廣勝。

廣勝疾步趕過去:“玲子,這個攤子是你的嗎?”

玲子哇地一聲撲到廣勝的懷裏,眼淚也隨著聲音滾下來了:“勝哥,殺人了啊!”

廣勝摟著她走到牆根下麵:“玲子,別哭……那個老太太是誰?”

“是我婆婆,”玲子突然掙開廣勝,用一隻花花搭搭的線手套擦了擦眼淚,“……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你等等,”廣勝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喂,林哥嗎?我是廣勝,你們中隊剛才是不是拉回去一個老太太?”

那邊說是啊,老家夥暴力抗法,我們要報請有關部門拘留她,反不了這些刁民的!廣勝說,林哥,她是我家樓下的一個鄰居,小時侯看過我呢,讓她走吧,改天我請你吃飯。那邊嘟囔了幾句,好象在說,這種情況不管能行嗎?全上街擺攤去,市容怎麼辦?就你他媽事兒多,就這一次啊……廣勝連連點頭,以後決不麻煩。回頭看著玲子說:“妹妹,老太太一會兒就回家了,以後別幹這個了,城管的也不容易,都聽上邊的呢……我上次跟你說的賣報紙,馬上給你辦,你聽我的消息好了。”

玲子收拾起散落得七零八落的菜板、麵粉袋和幾個沒碎的雞蛋,衝廣勝用力地點頭,眼淚又溢出了眼眶。

“上車,我送你回家。”廣勝心亂如麻,摟著玲子的肩膀往車上走去。

“廣勝,我看你跟玲子挺般配的!”朱勝利老遠揮手,“他媽的有夫妻相!把孫明休了,趕緊結婚!”

玲子偷眼掃了一下廣勝,正撞在廣勝迷亂的眼上。

一陣風刮起地上被踩得發灰的麵粉,漫過晴朗的天空,如同揚散一撮骨灰。

在車上,廣勝問他大春怎麼樣了?玲子隻是啜泣著搖頭,一言不發。

朱勝利把車開得飛快,風吹得廣勝的腮幫子直哆嗦,像中了吸星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