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偶禽哈拉少!”廣勝大大咧咧地衝站在酒店門口的一位俄羅斯小姐嚷道。
“哈拉少。”長著一對貓眼的小姐笑眯眯地拉開了酒店的玻璃門。
朱勝利反手捏了一把小姐硬邦邦的屁股:“娜達莎!克拉西為,傑我斯嘎!”
“胡裏幹,胡裏幹!”娜達莎雙手叉著腰,衝朱勝利瞪著她那雙貓一樣的眼睛。
“哈哈,老胡,娜達莎惱了。”廣勝扭頭朝朱勝利撇了一下嘴。
“操,老毛子就這樣!”朱勝利伸手摘下了廣勝的墨鏡,“廣勝,什麼時候都玩派?呦,熊貓!又掛彩了?”
廣勝一把奪回了墨鏡:“老胡,這事兒少他媽聲張……哥哥讓一個孩子給砸了,晦氣。”
朱勝利衝吧台上的一個胖子打了一個響指,轉身問:“誰?”
廣勝踢了他的屁股一腳:“打聽那麼多幹什麼?這事兒已經辦好了,別他媽心事。”
朱勝利是廣勝以前的同事,廣勝蹲監獄的時候他回了東北老家,在黑河那兒搞邊貿,錢沒掙幾個倒差點賠了個傾家蕩產。回來以後整天嘟囔老天殺人不眨眼,很潦倒。廣勝很喜歡他整天暈暈忽忽仿佛看破紅塵的樣子,沒事兒老是找他喝酒。喝多了以後,朱勝利就跟他吹噓俄羅斯娘們的腰下蠻力,吹得廣勝一楞一楞的,借此也跟他學了不少俄羅斯土話。朱勝利喝多了以後就滿嘴跑車地說俄語,嘟嚕嘟嚕像含著一根滾燙的雞巴。使用頻率最多的一個詞就是“胡裏幹”,意即流氓的意思。廣勝也毫不客氣,直接把這個很男性的詞送他當了外號。
胖子動作迅速地轉出吧台:“呦!勝哥,朱哥!好久沒來啦,快請進。”
朱勝利哼了一聲:“真他媽沒樣子,這麼大個老板親自站吧台。”
“葛朗台這叫,”廣勝把眼鏡重新戴上,衝胖子點了點頭,“老杜,找兩個新的陪我。”
胖子邊往裏讓著二人邊說:“沒問題,勝哥來了我還能不盡力?”哈著腰推開了旁邊一個房間的門,“勝哥,差點沒單間了呢,這不就剩這一個了。哥兒倆先坐坐,我馬上安排小姐。對了,朱哥先去看看菜?”
朱勝利一屁股坐在厚墩墩的沙發上,上下敦了兩下:“真他媽軟和!老杜,說什麼話呐,沒看看是誰請客?勝哥請客什麼時候還管他媽菜不菜的?看著上!”轉頭問廣勝,“廣勝,老規矩?”
廣勝唔了一聲,調過頭去看掛在牆上的幾副油畫,邊嘬牙花子邊點頭:“好好,不錯,列賓的。”
老杜用肩膀抗了抗廣勝:“勝哥,不是列賓的,羅巴諾夫,羅巴諾夫,贗品。”
廣勝臉紅了一下:“哦哦,花眼了……老杜你行啊,在學校學的這點東西還沒忘。”
老杜嘿嘿笑了兩聲:“見笑見笑,勝哥,那我先出去了。”
走到門口,一個黑頭發黃皮膚的小姐輕聲嘀咕了一句什麼,老杜大聲說:“讓他結帳!再簽字,他走不了!”
廣勝覺得這話是說給他聽的,可能有兩種意思:勝哥在這裏,我看他敢不結帳!廣勝,這次你就別簽字了。
“我呸!”廣勝衝老杜的背影啐了一口,“媽的在學校也就一個民工!真他媽‘慌慌’。”
老杜名叫杜哲友,比廣勝大兩歲,吉林人。大學的時候,跟廣勝同班。那時候廣勝意氣風發,揚言要當中國的畢加索,唬得一幹人等眼睛瞪得像鴨蛋。老杜很寡言,專業課也很努力,聽廣勝這麼說,他隻是唔唔兩聲,看著廣勝,一付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樣子。有一次,廣勝畫了一副裂著大腿的美女像,老杜看了驚訝得不得了,哇呀!廣勝了不得,太逼真了。那時候他還不喊廣勝叫勝哥呢。廣勝踢他一腳,去你媽的。廣勝覺得,說他畫得逼真那是罵他,咱玩印象派!逼真的那不是畫家,那是畫匠。老杜蹩到門口說,俺是說你畫的身體逼真,褲襠那裏畫得朦朧,很有後現代主義的畫風。廣勝想,褲襠那裏怎麼畫,鬼才知道呢,不後現代主義,你讓我去照著你姐姐的那地方畫去?當時沒說什麼,過後就開始留意老杜的人物寫生,興許這小子會畫那個呢。一天半夜,廣勝被尿憋醒了,聽見一種異樣的悉索聲,轉頭一看,老杜側著身子麵朝裏,一張他自己畫的油畫支在牆上,看姿勢廣勝明白了:敢情老杜是在照著自己畫的美女手淫呢。廣勝一把搶過了那副畫,嘿嘿,那腿裂得……幾個月以後,廣勝得手了一個小師妹,不由得對老杜萬分敬佩,老杜畫得跟真的沒什麼兩樣。
“勝哥,想什麼呐,”朱勝利扔給廣勝一根煙,“笑起來像個‘木逼’。”
廣勝搖了搖頭:“嗬嗬,我在想老杜的往事呢……老杜是個人物。”
朱勝利笑了:“聽說,你跟老杜是同學?那你還整天‘滾’人家老杜?”
“這叫滾嗎?沒我在這裏給他撐著架子,他這個逼店早讓小哥們給他‘造’癱了。”廣勝翻了一個白眼,“不過,這逼也挺不容易的,聽說一年的承包費就他媽八十萬呢……操,那也比我好,應該滾!不滾他滾誰?滾你?你他媽窮得尿血了都。”
“我尿血?等著吧,有我發財的那一天。”朱勝利站起來好象很激動,“到期啦!厄運過去,春天就要來啦!我算了一下,那個白虎‘妨’我到明天正好兩年。過了明天,我的好運氣就他媽來啦!白虎,白虎!我操他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