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劉祿親口對我說的,”喇嘛擦幹了眼淚,“我相信他的話,不然疤瘌周和劉祿不會知道小七叫什麼名字。”
“很好,”楊武將牙齒咬得咯咯響,“張彪,你死到臨頭了。”
“武哥,這事兒咱先不去管他,你這邊怎麼樣了?”
“也很好,”楊武的雙眼閃著冷光,“昨天夜裏我把韓仲春的兒子抱走了,給他老婆留了話,他很快就會出現的。”
“關大哥好像不讚成你這麼辦。”
“你了解他還是我了解他?”楊武冷笑道,“這不是問題,我倒是對他參加共產黨這事兒很不感冒呢……這是真的?”
“我能騙你?”喇嘛漲得滿臉通紅,“隊伍的名字也改了,現在叫……”
“叫他媽天兵天將也白搭!”楊武的鼻孔張得像獅子,“老子憑什麼要聽共產黨的?回去我就‘拔香頭子’(走人)!”
“這事兒我不好說什麼……”喇嘛茫然地看著暴怒的楊武,“反正大哥安排的事兒我得先完成了再說。”
“你頂個屁用!”楊武猛地捶了炕沿一拳,“哥兒幾個,都給我聽好了,今天睡覺,晚上綁了韓尖嘴兒上山!丟下他,咱們另立山頭!”
“武哥,這樣不好吧……”喇嘛的話還沒說利索,當頭挨了楊武一巴掌:“滾你媽的!”喇嘛橫一下脖子,不吭聲了。
大金牙進來了:“小七我安頓好了……那孩子你抱去了哪裏?”
楊武笑了笑:“你擔心我殺了他是吧?我還沒有那麼雜碎。我哥哥家的孩子跟他差不多大小,我不忍心那樣做。”
大金牙跟著笑了兩聲:“不是那意思……下山的時候,大哥囑咐過的,不能動他的家人。”
楊武收起了笑容:“大哥做得像大哥才是大哥,如果做的事情不像大哥,說出來的話在我楊武的眼裏就跟放屁一樣。大家說是不是?”
滿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瞅瞅,沒有人說話。
“喇嘛,你不要跟我們在一起了,”沉默片刻,楊武抬手捏了捏喇嘛的肩膀,“既然小爐匠在紗廠工地,小七又死了,你應該接替他去盯著小爐匠。不要擔心,我知道你的能耐,你是不會讓周五常發現你的。如果順利地話,我想連周五常加韓仲春一起綁上山。大哥的意思我知道,派人跟蹤小爐匠的意思就是探聽周五常的消息,現在周五常不難找,你隻要跟好了小爐匠,周五常很快就會出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這樣,你可以馬上回來對我說……”“武哥你的話我是越聽越糊塗了,”喇嘛搖手道,“還那麼麻煩幹啥?我直接去紗廠‘貓’著,早晚會找到周五常,這樣我直接來找你不就結了?”楊武哦了一聲:“對!你這就走。速度要快,跟好了他,估計今天晚上韓仲春就會出現,倆雜碎一起處理。”
喇嘛翻身下炕,去堂屋裏找出一塊餅子揣進懷裏,回頭衝大家拱一拱手:“老幾位,等我的好消息吧!”
天色放亮,晨曦掃帚一般將薄霧驅趕得無影無蹤。
喇嘛在胡同口頓了頓,轉身上了通往下街的那條路。
我必須拉上傳燈,身邊沒有個壯膽的不行,再說,也不能讓這小子就這麼消停著……跳上一輛黃包車,喇嘛忿忿地想。
這當口,周五常和劉祿也穿行在通往下街的那條路上。半小時前,周五常找到劉祿,簡單說了幾句,兩個人就竄去了紗廠工地,結果,他們沒有找到小爐匠,周五常當場就反應過來,小爐匠“滑”了……二人不敢怠慢,馬不停蹄地往下街方向奔來。
走在路上,周五常問劉祿:“那個娘們兒打扮的家夥果真就是喇嘛?”
劉祿說:“還能有錯?那身板兒,那刀條子臉……”
“你為什麼不直接‘插’他?”
“我不是跟你說過嘛,響槍不好呢,跟他打我又怕打不過他,就那麼讓他溜了。”
“他看見你了?”
“應該是看見了吧?”劉祿囁嚅道,“反正我剛跟他一照麵,他就躥上了牆頭……比,比野貓還快……”
“那就對了,”周五常惡狠狠地哼了一聲,“這小子一定是知道了咱們在跟蹤他,確定以後直接溜了,沒準兒是他帶走了小爐匠。估計很可能藏在下街,因為這當口他不敢貿然出城……大祿子,這次抓到他,咱們可不能心軟了,直接下家夥!小爐匠也不能讓他活了,讓他幫咱們最後一件事情就‘插’了他,留著他終究是一條禍根。知道不,這小子肚子裏麵有牙呢,沒準兒現在他已經知道我殺了他的老婆孩子,不然他跑去工地幹啥?他那就是想要暫時躲著咱們,然後想辦法報仇呢……哦,可是他別的地方不去,單單跑去紗廠工地,什麼意思?”
劉祿哼唧道:“愛啥意思啥意思,反正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我啥也不知道。”
周五常加快了步伐:“到了下街咱們分頭行動,你去小爐匠家守著,我去徐傳燈家,沒有的話我就去茶樓守株待兔,不信他還有別的去處。對了,有件事兒我得告訴你,暫時不用擔心關大炮那邊了,他派下來的那個小子讓我給‘插’了,這幾天他不可能再派人下來,咱們在這邊辦完事情就回仰口,從此正式給他們攪亂山頭……你知道不,蔣騙子已經開始行動了,他要把他以前在紅槍會的那些兄弟帶上仰口,加上咱們的兄弟,至少也得有一百來號人。槍支彈藥不用咱們心事,日本人給,論裝備,咱們不輸給任何人。隊伍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青島抗日先鋒隊,先吃掉那邊的幾股小‘綹子’,然後獨霸仰口,攪渾了山下百姓的腦子,讓他們替咱宣傳,讓嶗山那邊的兄弟都以為咱們也是打鬼子的隊伍,這樣,即便是關大炮想收拾咱們也名不正言不順,那時候咱們……嘿嘿,整個嶗山地區就是咱哥們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