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由魔入佛:我這個算命先生迷上了周易 (2)(3 / 3)

我不知道祖爺對列祖列宗說了什麼,總之待了好長一段時間,祖爺才走出來。我隱約看到祖爺的眼圈是紅的。

隨後的幾個月裏,全國300多個“會道門”被摧毀,幾十萬“會道門”頭子和骨幹都受到了懲治。祖爺,因為陷得太深,任何地方出事都會“拔起蘿卜帶出坑”,他終於被揭發了,最後,因為殺人、放火、行賄、詐騙、妖言惑眾等一係列罪大惡極的行為,判了死刑。

祖爺上刑場前,不像其他人那樣嚇得拉在褲子裏,他走得很平靜,在我看來,那不像赴死,更像解脫。他終於不用再騙人了,終於不用為權衡生死絞盡腦汁了。

大壩頭和西派那邊過來的幾個壩頭,因手上有命案,也被判了死刑,其餘堂口大大小小200多號人,也都根據罪行的輕重,得到了應有的懲戒。我被判了五年。

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祖爺不跑路,而且還不允許任何壩頭和小腳跑路,這等於他一手將“江相派”送上絕路!祖爺說我將來會明白,什麼時候我才會明白呢?

漫長的刑期如黑夜般難熬,獄裏,我時常想起以前的歲月,想起死去的老娘,想起祖爺,想起曾經的醉生夢死。

祖爺肯定想不到他死後社會會發生這麼大變化,他想不到大躍進的火熱,更想不到“文化大革命”的狂熱和“破四舊”的力度。畢竟他隻是個陰謀家,不是個政治家,隨後二十年的風起雲湧,沒人預測得出。那箱子東西,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敢重見天日。

出獄後,第一件事就是想去看看祖爺的遺孀及兒子。但手裏沒錢,連盤纏都不夠。我就在鎮公私合營的供銷合作社裏找了份零工,掙錢攢盤纏。

那時全國都在大煉鋼鐵,一個小鎮上竟然建起了1000多個煉鋼爐,狂熱的社員漫山遍野挖鐵礦,恨不得把家裏的鍋碗瓢勺都扔進煉鋼爐裏熔了,我真怕他們一不留神把山口的那箱子寶貝挖出來。

有幾天晌午,太陽烤著大地,人們都貓在家裏避暑。我獨自一人悄悄溜到後山嶽家嶺,遠遠望去,發現曾經的那兩棵大槐樹已經不在了。我心下一驚,緊跑幾步,來到山口那個拐彎處,我在那裏踱來踱去,憑感覺丈量那兩棵樹的位置,後來確定了範圍後,就走了。我知道,在當時那種社會環境,你就是有再多的財寶,也花不出去,沒人敢花,也沒人敢要,一切都是計劃經濟,何況這還是贓物。

第二年春天,終於攢夠了盤纏,依照祖爺生前交代的地址,我去了趟山東。

費好大勁才找到了他們。見麵時,那婦人愣住了。我見她不過三十多歲,說明她當初跟祖爺時才十八九,祖爺死時50歲,也就是說他們相差二十多歲。

那婦人把我上下打量,“你是?”

我百感交集,祖爺生前的一幕幕在我腦子裏翻騰,“我……我是祖爺的徒弟,我代他來看看您。”

“祖爺?”那婦人不解地問。

我馬上意識到自己差點說走嘴,忙說:“就是您的丈夫,他是我的師父,我們都是古董行的。”我答應過祖爺,永遠保守他的秘密。

那婦人好像凝固了一樣,愣怔怔地看著我,好久,眼淚湧出,“他……他還在嗎?”

我忍不住,也哭了,“祖爺在1952年害了風寒,後來感染了肺,最後……沒有救過來……”

那婦人眼淚嘩嘩滾下。

我擦了把眼淚,說:“祖爺死前,還一直念叨著你。這些年來,我們這些商販子都在接受政府改造,一直也不得空閑來看您,失禮了,失禮了。”